上阙:失序之野
宁瑜行至一片广袤平原,名曰“分野”。此地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本应是稼穑丰饶、村落井然之地。然而,甫一踏入分野,宁瑜便感到一种奇异的错乱感。
田畴间的阡陌纵横扭曲,仿佛被无形之手胡乱划过,庄稼生长得杂乱无章,东倒西歪。村落屋舍的朝向更是千奇百怪,有正南正北者,有斜刺里指向莫名方位者,甚至有背对水源、面朝荒丘者。道路上,行人车马也显得混乱无序,常常堵塞于不合常理之处,争吵之声不绝于耳。
更让宁瑜注意的是此地的天象。虽值白昼,但他通晓星象,能隐隐感知周天星斗的运行。此刻,他竟觉头顶星辰之力紊乱不堪,仿佛群星失去了既定的轨道,在天幕上胡乱游走,投射下的星辉也充满了躁动与不安。这种紊乱,并非自然的天象变化,而更像是一种……人为的干扰。
他走向一处正在田埂边歇息的农人,询问道:“老丈,此地田亩屋舍,为何如此……不拘常理?”
那老农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与疲惫:“客官是外乡人吧?您有所不知,我们这分野,几十年前可不是这样。那时节,田是方田,路是直路,村子都顺着风水建,日子虽不富裕,但也安稳。”
“那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宁瑜追问。
“唉,说来话长。”老农指了指平原中心方向,“都是因为那位‘星轨师’。”
“星轨师?”
“是啊,”老农道,“约莫三十年前,来了一位自称能‘观测星轨,定夺吉凶’的星轨师,名叫玄玑子。他说我们分野之地,乃上古星官观测天象之野,地脉与星轨相连。若能顺应最新星轨,调整田舍道路方位,便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甚至能窥得长生之秘。”
“起初没人信他。可他说动了几户人家,按照他指的方位改建了房屋,调整了田地,那几户当年竟真的收成大好,家宅平安。这一下,大家都信了。当时的邑守也奉他为上宾,将全邑的规划大权都交给了他。”
老农脸上露出苦涩:“可这星轨,是会变的啊!那玄玑子每年,甚至每季,观测到的‘最新星轨’都不同!今天说紫微星偏移,需改南向为东南;明天又说荧惑守心,宜正北偏西……我们这些老百姓,哪懂这些?只能跟着他的指示,今年扒了东墙,明年改了水道,田地更是被划得七零八落……”
他指着眼前杂乱的土地:“您看,这地还怎么种?路还怎么走?人心都乱了套了!为了争抢所谓‘吉位’的田地水源,邻里打架是常事。更邪门的是,这些年,天气也怪,收成一年不如一年,人的脾气也愈发暴躁。大家都说,是乱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惹得天怒人怨了!”
宁瑜闻言,神识悄然展开,细细感知。果然,这片平原的地脉之气,被无数道人为引导、强行扭曲的微弱星力切割得支离破碎,如同被利刃划过的绸缎。天地自然的和谐秩序被破坏,导致生机不畅,戾气滋生。而那所谓的“星轨”,其力量源头,正来自于平原中心一座高耸的石台——观星台。
“那玄玑子,如今何在?”宁瑜问道。
“就在那观星台上,轻易不下来。邑守对他言听计从,每年耗费大量民脂民膏供养他,只为求得那虚无缥缈的‘最新吉位’。”老农摇头叹息,“再这样下去,这分野,怕是真要成了‘失野’了。”
宁瑜心中明了。这玄玑子,绝非善类。观星定轨,本是为了认知自然规律,顺应天时,如《尚书·尧典》所言“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而此人,却以变幻不定的“星轨”为名,肆意扰乱地脉,破坏秩序,其目的,绝非为了百姓福祉,恐怕另有所图。
他辞别老农,信步走向平原中心的观星台。越是靠近,那股紊乱的星辰之力便越是明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波动。
中阙:窃天之功
观星台高约十丈,以青石垒成,形制古朴,却透着一股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强行凝聚的威严。台基周围,刻画着复杂的星图与符文,但这些星图并非传统的二十八宿或三垣体系,而是充满了扭曲与变异的痕迹,那些符文也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台上有楼阁,此刻正值夜幕降临,楼中隐约有灯火,一道身影正立于栏杆旁,手持星盘,仰观天象,正是那星轨师玄玑子。
宁瑜并未立刻登台,而是于台下僻静处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将自身神识与周天星辰建立联系,细细体会那被干扰的星力流向。
他发现,玄玑子并非真正在“观测”星轨,而是在以一种特殊的精神力与秘法,强行引动、甚至可以说是“扭曲”局部天域的星辰之力!那些看似变幻莫测的“新星轨”,实则是他为了某种目的,人为制造出来的假象!
而他引导这些紊乱星力的目的,并非为了滋养此地,而是……窃取!
宁瑜的神识顺着那被扭曲的星力流向追踪,发现它们最终汇入了观星台地底深处。那里,隐藏着一个庞大的阵法核心,正贪婪地吞噬着这些被强行汇聚而来的星辰之力,转化为一种极其精纯却带着霸道属性的能量,储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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