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遗剑 第34章 夜探剑壁

初试尘埃落定，十名晋级者产生。林枫毫无疑问是其中最引人注目，也最令人捉摸不透的一个。他那一旗破邪功的诡异手段，让其余九人，包括几位名门大派的嫡传弟子，都对他投来了审视与忌惮的目光。

听雪楼为晋级者安排了清雅安静的客舍休息，准备三日后的正式论剑。是夜，月明星稀，山巅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吹打着窗棂。

林枫盘膝坐在榻上，并未入睡。白日里，冷墨宣布晋级名单时，那看似无意扫过他的眼神，带着一种深沉的探究，让他心中微凛。听雪楼绝非仅仅举办一场比武那么简单，自己这个手持血柬、身怀异功的“意外”，恐怕早已进入他们重点关注名单。

同时，他怀中那本《神农本草经》内的剑谱残片，自踏入栖霞山后，便一直传来一种微弱的、持续的悸动，仿佛与山中的某处产生了共鸣。这感觉，与他当初在赤焰地宫时颇为相似。

“剑壁……”林枫回想起日间听闻的只言片语，听雪楼圣地剑壁，据传留有历代剑道高手的感悟烙印。莫非，那里也有师父或者剑圣留下的东西？

他需要去确认一下。

子时刚过，林枫悄然起身。他换上一身深色衣物，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无声无息地滑出客舍，避开了几队巡逻的听雪楼弟子，向着后山禁地的方向潜去。

越靠近后山，空气中的寒意愈盛，那并非单纯的寒冷，更夹杂着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仿佛有无形的剑气在虚空中游弋。寻常武者至此，恐怕会感到肌肤刺痛，心神不宁。但林枫身负混沌内力与寂灭剑意，对这种环境反而有种如鱼得水之感。

穿过一片幽深的雪松林，眼前豁然开朗。一面高达数十丈、光滑如镜的巨大石壁矗立在悬崖之畔，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幽寒光。这便是听雪楼的圣地——剑壁。

石壁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刻痕。有的狂放不羁，有的细腻精微，有的杀气冲天，有的缥缈空灵……皆是历代剑道高手留下的剑意烙印。仅仅是站在壁前，便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跨越时空的武道精神，令人心生敬畏。

林枫怀中的残片悸动得更加强烈了。他凝神望去，目光掠过那些或知名或陌生的刻痕，最终，在剑壁右下角一处极不起眼、甚至有些隐蔽的位置，停了下来。

那里，并非剑痕，而是两行以指力刻下的、龙飞凤舞的小字。字迹历经风雨，已有些模糊，但那股欲破壁而出的绝世锋芒，以及一种洞悉万物本质的沉静智慧，却历经岁月而不磨灭！

“武道无涯，何分正邪？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独孤风、苏不言 留字”

是师父和剑圣！他们果然来过这里！

林枫心中激动，上前几步，伸手轻轻抚摸那两行字迹。指尖触及冰凉的岩石，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凌厉剑意与温和药力的意念残留，如同跨越了二十年时光，缓缓流入他的心田。

这并非具体的功法传承，而是一种理念的阐述，一种境界的昭示。与他所修的《气意性总纲》以及自身摸索的道路隐隐呼应。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这股意念中时，异变突生！

那两行字迹之中，属于“独孤风”三字的最后一笔“钩”处，一点微不可察的银芒骤然亮起，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一股远比周围所有剑意烙印更加精纯、更加霸道、也更加隐晦的剑意，如同蛰伏的潜龙，猛地钻入林枫的识海！

这股剑意并非攻击，而是一段被封存的、极其短暂的影像碎片：

昏暗的密室，摇曳的烛火。剑圣独孤风与药王苏不言对面而坐，神色凝重。独孤风以指沾水，在石桌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随即抹去。苏不言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决绝。而就在影像消散的最后一瞬，林枫清晰地“看”到，独孤风写下的其中一个字，是一个扭曲的、仿佛由火焰与骷髅组成的诡异符文——与苗婆描述的圣教执事令牌上的纹路，一般无二！

影像戛然而止。

林枫猛地收回手指，脸色微变。这剑壁之中，竟然隐藏着剑圣留下的关于圣教的警示信息！而且是以这种极其隐秘的方式，唯有身负同源剑意或残片感应者方能触发！

师父和剑圣，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在暗中调查甚至对抗圣教了！他们的失踪，必然与此有关！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木先生好雅兴，深夜独自来此观摩剑壁。”

林枫心中一凛，缓缓转身。只见一身白衣的叶倾城，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数丈之外，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宛如月宫仙子。她面纱之上的眼眸，正平静地看着他，更准确地说，是看着他刚才触摸过的那处留字。

“叶姑娘。”林枫压下心中的波澜，语气平淡，“听闻剑壁玄妙，心向往之，故而冒昧前来一观。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叶倾城缓步上前，目光扫过那“独孤风、苏不言”的留字，淡淡道：“能寻到此处，感知到此地残留意念，木先生果然非常人。不知先生从这前辈留字中，悟到了什么？”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林枫心知瞒不过这位冰雪聪明的听雪楼少主，索性半真半假道：“武道无涯，何分正邪？前辈心胸，令人敬佩。只是这‘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倒是让晚辈感触颇深。”

叶倾城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更多东西。片刻后，她才移开目光，望向浩瀚夜空，意有所指道：“人心叵测，江湖风波恶。木先生手持血柬而来，又身负异术，如今窥得剑壁之秘，恐怕已置身漩涡中心。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多言，白衣飘动，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雪松林的阴影中。

林枫独立于剑壁之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回味着那短暂的影像碎片，又思忖着叶倾城的话语。

听雪楼……似乎也知道些什么。这场论剑大会，越来越像是一个各方势力博弈的棋局。

而他，已然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