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遗剑 第32章 论剑请柬

济世堂的风波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虽在扩散，但很快便被清河镇更大的喧嚣所淹没。林枫并未在镇中过多停留，他深知青衣楼绝不会善罢甘休，那冷厉汉子离去时怨毒的眼神便是明证。

他依着李老拐临死前提及的“泥人张”，在镇南一片鱼龙混杂、多是手艺人聚居的旧坊区寻去。这里巷道狭窄，地面湿滑，空气中混杂着泥土、颜料和各种手工材料的气味。

几经打听，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堆满未烧制泥坯的狭窄铺面里，找到了那位“泥人张”。那是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者，正坐在小马扎上，就着天井透下的微光，全神贯注地捏着一个戏曲人物的泥坯，手指灵活得与他苍老的年纪毫不相称。他面容普通，眼神浑浊，仿佛只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普通老匠人。

林枫走进铺子，脚步声并未惊动他。

“老先生。”林枫开口，声音平静。

泥人张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林枫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慢悠悠道：“客人要订泥人？生肖、福娃、戏文人物，都可定制，三日后来取。”

林枫没有绕圈子，直接将那个油布包裹取出，放在一旁的木架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此物，是一位姓李的老丈让我转交。”

泥人张捏着泥坯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立刻去拿那包裹，反而问道：“李老哥？他……他自己为何不来？”

“他来了了了。”林枫淡淡道，“青衣楼的人找上了他，在济世堂，他已伤重不治。”

铺子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泥人张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他手中泥坯被无意识捏紧发出的细微声响。

良久，他缓缓放下泥坯，那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悲痛，有愤怒，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沉的无奈。他站起身，走到木架前，拿起那油布包裹，并未打开，只是用手摩挲着，仿佛能感受到其上残留的血迹与温度。

“多谢小哥，冒险送来此物。”泥人张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向林枫，目光似乎清明了一丝，“老朽身无长物，无以为报。观小哥非常人，近日清河镇风云际会，还需多加小心。”

林枫点了点头，并未多问这包裹为何物，也未探究泥人张与李老拐的身份。江湖恩怨，知道得越多，牵扯越深。他此来，只为完成死者的嘱托。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时，泥人张却忽然又道：“小哥且慢。”他转身从身后一个满是灰尘的木箱底，摸索出一物，递给林枫。

那是一份做工极为精美的请柬。封面是素雅的雪白色，以银丝绣着纷飞的雪花图案，中间是一个苍劲有力的“剑”字。请柬边缘，却沾染着几点已然干涸、呈现出暗褐色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

“这是……”林枫目光一凝。

“听雪楼的论剑请柬。”泥人张低声道，“李老哥拼死夺来，本是想……唉，如今他用不上了。老朽留着亦是祸害，观小哥身手不凡，或可借此柬，去那论剑大会见识一番。只是……这请柬带血，恐非吉兆，是福是祸，全凭小哥自身了。”

林枫接过请柬，入手微凉，那银丝雪花刺绣工艺精湛，隐隐散发着一丝寒意。请柬上的血迹更是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听雪楼，论剑大会……这正是他之前听闻，并有意探寻之事。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得到了一份入场券。

“多谢。”林枫将请柬收起，对泥人张拱了拱手，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这间狭小的泥人铺。

走在旧坊区湿滑的巷道里，林枫心中念头飞转。李老拐拼死夺来的请柬？青衣楼的追杀？这论剑大会背后，果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这带血的请柬，更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但也确实是一个接近听雪楼、探查中原局势的绝佳机会。

他需要找一个地方，仔细研究这份请柬，并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就在他穿过一条僻静巷弄，即将步入主街时，前方巷口，以及身后来的方向，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数道身影，将他堵在了中间。

依旧是青衣楼的人，但人数比在济世堂时多了近一倍，有十余人。为首的不再是那个冷厉汉子，而是一名面色苍白、眼神阴鸷的中年文士，手持一柄铁骨折扇。其气息内敛，却给林枫一种比那冷厉汉子危险数倍的感觉。

“小子，东西交出来，还有那份请柬。自断一臂，可留性命。”中年文士声音尖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铁扇轻摇，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枫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前后夹击的青衣楼杀手。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布下了这个包围圈。

“青衣楼的鼻子，倒是挺灵。”林枫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哼，在这清河镇，还没有我青衣楼找不到的人，拿不到的东西。”中年文士冷笑，“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林枫没有考虑。他缓缓将药箱从背上取下，轻轻放在脚边。这个动作看似寻常，却让那中年文士眼神微凝，手中铁扇停顿了一瞬。

“不必考虑了。”林枫抬头，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想要，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

并非向前突围，也非向后撤退，而是如同鬼魅般，猛地撞向右侧看似坚实的墙壁！那里是两栋房屋的夹缝，并非出路！

然而，就在他身体即将撞上墙壁的刹那，他右脚猛地蹬地，左掌蕴含着凝练的混沌内力，悄无声息地拍在墙面上！

“嗡！”

一声低沉的闷响，那面年久失修、本就有些松动的砖墙，竟被他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掌震得内部结构松动，簌簌落下灰尘！而林枫则借助这一掌的反震之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转，如同游鱼般，从两名因他撞击墙壁动作而微微愣神的青衣楼杀手之间的缝隙中滑了过去！

这一下变招快如闪电，诡异莫测，完全超出了青衣楼众人的预料！

“拦住他！”中年文士脸色一沉，铁扇“唰”地展开，边缘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淬有剧毒！他身形如风，直扑林枫后背！

另外十余名杀手也反应过来，刀剑齐出，封堵林枫所有去路。

林枫身处重围，眼神却冷静得可怕。他并未与那中年文士硬拼，而是将“灵猿步”与自身强悍的肉身力量结合，在狭小的巷道内腾挪闪避，如同穿花蝴蝶。指掌翻飞间，一道道凝练的指剑或点向杀手手腕穴道，或截向其兵刃发力之处。

“叮叮当当！”

金铁交击之声与闷哼声不断响起。林枫的指剑凌厉刁钻，蕴含着混沌内力的侵蚀特性，往往与对方兵刃一触即分，却能令对方手臂酸麻，内力运转不畅。更有两名杀手躲闪不及，被指剑点中要害，瞬间倒地不起。

他并不恋战，每一步都旨在突围。眼看前方巷口在望，那中年文士却已追至身后，铁扇带着一股阴柔歹毒的劲风，点向他后心大穴！

林枫仿佛背后长眼，猛地一个矮身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铁扇，同时反手一记手刀，灰白色的寂灭掌力含而不发，切向中年文士持扇的手腕！

中年文士只觉一股死寂寒意袭来，手腕剧痛，铁扇险些脱手，骇然之下急忙变招后撤。

趁此间隙，林枫身形再展，如同大鹏掠空，瞬间冲出了巷口，汇入了主街上熙攘的人流之中。

中年文士带着剩余杀手追出巷口，只见眼前人流如织，哪里还有林枫的影子？他脸色铁青，握着微微颤抖的手腕，眼中充满了惊怒与一丝难以置信。

“好诡异的身手！好狠辣的内力！”他低声嘶吼，“查！给我查清楚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还有，论剑请柬在他手上，立刻传讯楼里，增派人手！”

而此刻的林枫，早已借着人群的掩护，拐入了另一条街道，迅速摆脱了追踪。他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惊险的交手并未消耗他多少力气。

他摸了摸怀中那份带血的请柬，眼神深邃。

青衣楼……看来这论剑大会，他是非去不可了。不仅是为了探查消息，恐怕还要应对这随之而来的无尽麻烦。

他抬头望向北方，那是听雪楼总坛所在的方向。

论剑大会，群英汇聚。这中原武林的第一声剑鸣，便由他这手持血柬的不速之客，来率先吹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