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光阴,足以改变许多人与事。对于马骞而言,这四年是他人生中最为“风光”的阶段。
凭借着当初献上所有账册、卖光所有“盟友”的“大功”,他不仅保住了性命,更在王玉瑱的新秩序下,获得了管理部分盐场庶务的差事,依旧能从中分润不少油水。
或许是这表面的安稳与日渐积累的财富迷了他的心窍,又或许是内心深处那份不甘久居人下的野心再度蠢蠢欲动,如今的马骞,比三年前更加肥胖,步履间赘肉晃动,脸上泛着养尊处优的红光。
那双被肥肉挤得愈发细小的眼睛里,少了几分当年的谨小慎微,多了几分日益膨胀的得意与自大。
他甚至在私下里,又开始与某些被压制已久、心怀怨望的本地小世家暗中勾连,妄图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开采一处他早年便私下勘探到、却未记录在册的小型盐矿,绕过王玉瑱和宋濂的监管,私自出售牟取暴利。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宋濂布下的眼线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看似“偶然”遇到的商业伙伴,那些“秘密”的会面地点,甚至他偷偷运出盐矿的路线,都如同摊开的画卷,呈现在王玉瑱的案头。
他们一直按兵不动,只是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以及……一个不需要自己人动手的“工具”。
这一日,马骞又借口巡视盐场,实则前往那处私矿查看出货情况。
事情进展顺利,他心情颇佳,带着两名贴身护卫,大腹便便地走在盐场边缘相对僻静的小路上,盘算着这笔私货能给他带来多少黄澄澄的金子,甚至开始幻想有朝一日能重新获得与王玉瑱平起平坐的资本。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路旁一堆看似随意堆放、用来修筑堤坝的巨型盐块后方,一道高大魁梧如同牦牛般的身影猛然蹿出!
正是噶尔·扎西!
他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目标明确,动作迅猛得与他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判若两人!
“保护家主!”两名护卫反应也算迅速,厉喝出声,拔刀迎上。
然而,扎西根本不理睬他们。他双目赤红,如同疯魔,竟是不闪不避,任由一柄腰刀砍入他的肩胛,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他仅仅发出一声闷哼,借着前冲的势头,用那肌肉虬结的、沾满盐渍的粗壮手臂,一把死死箍住了惊骇欲绝、试图后退的马骞那肥硕的脖颈!
“呃……救……救命!”
马骞被勒得双眼翻白,肥短的双腿徒劳地蹬踹着,脸上那点红润瞬间被死亡的青灰色取代。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被视为自家后花园的盐场,会遭到一个卑贱奴隶的亡命袭击!
那名砍中扎西的护卫还想上前解救,扎西却猛地转身,将马骞肥硕的身体当成盾牌,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磨得尖利的、用来凿盐的短凿,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朝着马骞那满是肥肉的后心要害捅去!
“噗嗤!”
利器入肉的沉闷声响令人齿冷。
马骞身体剧烈地一颤,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圆,口中涌出带着泡沫的鲜血,所有的挣扎和呼救都戛然而止。
扎西毫不留情,拔出短凿,又接连捅了两下,确保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马家主死得不能再死。
随后他这才松开手臂,马骞那沉重的身躯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噗通”一声软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他华贵的锦袍和身下的土地。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那两名护卫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和扎西那同归于尽般的疯狂气势震慑住了,一时间竟忘了继续攻击。
扎西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他肩头的伤口血流如注,脸色因失血而迅速苍白,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低头看了一眼马骞的尸体,眼中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种任务完成的麻木与空洞。
他随后又抬起头,望向盐场管事房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青衫文士。
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的、凄厉而决绝的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反手将那把沾满马骞和他自己鲜血的短凿,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嗬……”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就倒在马骞的尸体旁边。
从暴起发难到双双殒命,不过片刻功夫。现场只剩下两名目瞪口呆的护卫,以及两具尚带余温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与盐场固有的咸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气息。
一场看似意外的、奴隶与家主同归于尽的惨剧,就此落幕。
而远在盐场外的小院,悠然品茶的宋濂,几乎在同时收到了消息。他放下茶盏,脸上无喜无悲,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马家主不幸遇害,按规矩厚葬吧。至于那个奴隶……拖去乱葬岗喂狼。”
他顿了顿,补充道:“查查他是否还有亲人在吐蕃境内,若有机会……适当关照一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