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连环毒计的破产,如同被一记重拳打回了壳中,暂时收敛了锋芒。
永京城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水面下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沈妙青深知,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喘息。
赵家根基深厚,绝不会就此罢休。
而她,也需要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积蓄更强大的力量,不仅是财富和权势,更是人心和根基。
玻璃工坊的纵火未遂事件,虽以赵蟠的灰头土脸告终,却也给沈妙青敲响了警钟。
产业的扩张,必然伴随更多觊觎和风险。
单纯的严防死守,终究是被动。
她需要构建一个更稳固的体系,一个能让更多人受益,从而自发维护的生态。
这个念头,在她巡视日益壮大的织坊时,变得愈发清晰。
织坊内,改良织机咔嗒作响,效率远超传统织机。
数十名女工在机杼前忙碌着,她们中有生活困苦的寡妇,有被休弃的妇人,有家道中落的绣娘。
几个月前,她们还挣扎在生存边缘,眼神麻木,面容憔悴。
如今,她们穿着统一的干净布衣,脸上有了血色,眼神中也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她们灵巧的双手织出质优价廉的布匹,也为自己织就了一份安身立命的尊严。
沈妙青看着她们,心中触动。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给了这些女子工作的机会,但能否让这份“渔”传承下去,让更多女子受益?
这个时代,女子受教育的机会寥寥,大多依附父兄夫婿,一旦失去依靠,便坠入深渊。
若她们也能识文断字,学得一技之长,是否就能多一条活路?
是否就能少一些像原主那样,被逼到悬梁自尽的悲剧?
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成型。
当晚,沈府书房,烛火通明。
沈万三、沈明轩、忠伯,以及被沈妙青视为心腹的几位大掌柜齐聚一堂。
沈妙青没有先谈商业扩张,而是提出了一个让在座所有人都愕然的设想。
“爹,哥哥,忠伯,各位掌柜,我欲在织坊旁,辟出一块地方,开办一所女子学堂。”
“女子学堂?”
沈万三愣住了。
“青儿,这…女子无才便是德,开办女学,恐惹非议啊!”
他虽疼爱女儿,但传统观念根深蒂固。
沈明轩也皱起眉头。
“妹妹,此举是否太过惊世骇俗?且办学耗费巨大,于我沈家有何益处?”
沈妙青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神色平静,语气却异常坚定。
“爹,哥哥,诸位。我沈家能有今日,靠的是‘新’字——新物、新法、新思。为何不能在教化上,也开一新风?”
她环视众人,目光清亮。
“开办女学,并非要培养什么才女名媛。目的有三。
其一,可教授织坊女工及其子女识文断字、简单算数,使其能看懂工艺说明、计算工钱,更能明事理,于我沈家管理有益,亦能提升工效。
其二,可挑选有天分的女孩,传授织造、绣花、乃至香皂、琉璃制作中的一些辅助技艺,为我沈家培养后备工匠,她们心思细腻,未必不如男子。其三…”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胸怀。
“让这些女子有一技傍身,有知识开眼,将来即便离开沈家,也能凭本事养活自己、教养子女。
这,是功德,亦是积福。我沈家受皇恩,得‘义商’之名,更当回馈社会,造福乡梓。
此举,或能开创风气,令世人看到,女子亦能顶立门户,商户亦能心怀天下!”
一番话,掷地有声,让在座众人陷入沉思。
沈万三看着女儿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想起她一次次创造的奇迹,心中的顾虑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期待取代。
沈明轩虽仍觉冒险,但妹妹那句“女子亦能顶立门户”,莫名触动了他内心深处对妹妹的疼惜与敬佩。
几位大掌柜则更多从实际利益考量,若真能提升工人素质、培养后备力量,对沈家长远发展确有益处。
“可是青儿…”
沈万三仍有担忧。
“这师资、教材、还有如何应对外界流言蜚语?”
“师资之初,可请几位落魄的饱学老秀才,教授识字算术,给予丰厚酬劳,他们必会尽心。
技艺则由织坊、工坊中经验丰富的女工匠兼任。”
沈妙青早已思虑周全。
“教材由我亲自选定编纂,重在实用。至于流言蜚语…”
她冷笑一声。
“我沈妙青经历的还少吗?我行得正坐得端,造福于民,何惧人言?
况且,若有陛下默许,谁又敢多嘴?”
她看向父亲,眼神灼灼。
“爹,您可还记得陛下赐‘义商’匾额时所言?
若我沈家能在此事上做出表率,让陛下看到商户亦能导人向善、开启民智,这‘义’字,岂不更加名副其实?”
沈万三彻底被说服了,一拍大腿。
“好!就依青儿!我沈家,就做这开风气之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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