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三年,秋意恰似浓稠的墨汁,肆意地渲染着整个苏州城。绵绵秋雨仿若幽咽的女子,如泣如诉,细密且执着地敲打着苏州城李记绸缎行那古朴的青瓦。雨滴顺着屋檐,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重重地打在天井那平整的石板上,溅起层层晶莹的水花,那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精心演奏的一首悲伤而又缠绵的乐章。
李承远失魂落魄地瘫坐在雕花拔步床上,此刻的他,面容憔悴得仿若深秋里凋零的残花,形容枯槁,毫无生气。他的嘴角挂着黑血,殷红的血迹溅落在绣着并蒂莲的苏绣地毯上,宛如一朵朵在黑暗中肆意绽放的红梅,在这昏暗而压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目,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嘲讽。
他的手边,一只精致的青瓷碗坠地,那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得近乎死寂的房中格外刺耳,碗身碎成十七片,恰似他此刻支离破碎、再难拼凑完整的生命。
铜烛台上的火焰昏黄摇曳,好似随时都会熄灭,那微弱的光芒映着苏婉容鬓边的赤金步摇,蛇形暗影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游走、跳跃,为她原本温婉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诡异的气息。
李承远用尽力气,手指深深抠进黄花梨桌面那精美的牡丹雕纹,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想要抓住这即将消逝的最后一丝生机。他的声音沙哑而带着蚀骨的恨意,仿佛是从地狱深处跋涉而来,带着无尽的怨念:“这参汤... 你在苏州码头... 和赵明德...”
雕花帷幔无风自动,仿若有一双无形且冰冷的手在轻轻拉扯,又似有阴魂在暗处悄然窥视,整个房间迅速弥漫着一股阴森、压抑的气息。
苏婉容轻移莲步,她的身姿轻盈,宛如春日里随风轻摆的弱柳扶风,但此刻在李承远眼中,却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魔般可怕。
蜀锦袖口不经意间掠过丈夫抽搐的手背,那一瞬间的触感,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彻骨的冷漠,仿佛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老爷病糊涂了。”
她弯腰拾起碎瓷,殷红的蔻丹在瓷片上留下月牙般的血痕,仿佛是罪恶的印记,又像是命运无情的诅咒,预示着这场悲剧的不可避免。
“我糊涂?” 李承远怒极反笑,那笑声中满是悲凉与绝望,仿若寒夜中孤狼的哀嚎。
“苏婉容,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曾经被他视作珍宝、深爱着的女人,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探寻出她内心深处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婉容的脸色微微一变,像是平静湖面泛起的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她抬起头,迎上李承远的目光,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愧疚与畏惧,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老爷,您真的是病糊涂了。
这参汤是我亲手为您熬制的,怎么会有问题呢?您可不要胡思乱想啊。”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如同春日里的微风,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她内心慌乱的蛛丝马迹。
李承远挣扎着想要起身,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与痛苦,却因为身体的极度虚弱而无能为力。
他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愤怒地咆哮,声音中带着无尽的不甘:“你还敢狡辩!我亲耳听到你和赵明德在苏州码头的密谈,你们以为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竟然合谋要害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无尽的愤怒与痛苦,在房间里回荡,仿佛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苏婉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仿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重新戴上了那副伪装的面具。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什么:“老爷,您一定是听错了。我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您和我夫妻一场,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冤枉的受害者,在这场阴谋中无辜又可怜。
李承远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悔恨与失望:“了解你?我现在才发现,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悔恨与失望,曾经的爱意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满满的恨意,那恨意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只有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像是在为这场悲剧吟唱着悲伤的挽歌。
苏婉容静静地站在床边,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那是人性中仅存的善良在挣扎,但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
她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命运的车轮一旦开始转动,就再也无法停止。
当五更梆子的声响划破夜空,那声音仿佛是死神的号角,赵明德从滴水檐下闪身而出。
这位绸缎行大掌柜的松江棉袍沾满夜露,仿若刚刚从黑暗的深渊中走出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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