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之燎原星火 第72章 已知命运的博弈

布兰卡的恢复，如同初春冰雪的消融，缓慢却坚定。在云凌持续不断的医疗支持和贝拉充满活力的陪伴下，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神中的空洞与恐惧也逐渐被一丝属于“生者”的微光所取代。

她开始能喝下一些流质的营养粥，甚至能在贝拉的搀扶下，勉强坐起来一会儿。

她依旧沉默寡言，但对云凌和贝拉的信任，却在无声中建立。她会安静地听着贝拉叽叽喳喳地讲述外面的世界（主要是云凌的各种“壮举”和“变出来”的好东西），偶尔，那苍白的嘴角会牵起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贝拉似乎将照顾布兰卡当成了自己的新使命，用孩子特有的方式，一点点驱散着笼罩在布兰卡心头的阴霾。

转折发生在一个午后。阳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窗格，在粗糙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贝拉因为玩累了，趴在床边睡着了，发出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云凌正在角落默默检查着“影隼”突击车的能源读数，确保这个重要的逃生工具随时处于最佳状态。

布兰卡靠在床头，目光原本无意识地追随着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却不经意间再次扫过窗外远处那座依稀可见的、如同黑色指针般耸立的高塔。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浅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刻的痛苦，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上粗糙的薄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直分神留意着她的云凌立刻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他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床边，拉过那把唯一的破椅子坐下，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她也吵醒了贝拉：“想起什么了吗？如果难受，可以不说。”

布兰卡没有立刻回答，她深深地低下头，灰色的发丝垂落，像帘幕般遮住了她的侧脸，也掩去了她此刻可能流露出的更多情绪。房间里只剩下贝拉平稳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移动城镇运作时永恒的低沉轰鸣。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云凌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才用极其细微、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那不像是在讲述，更像是在梦魇中无意识地呓语，破碎的词语和令人心碎的画面交织涌现：

“塔……很多房间……走廊……没有尽头……冰冷的……光……照得人发慌……”

“音乐……他们放音乐……但不对……那不是音乐……是……是痛苦的声音……钻到骨头里……”

“他们……给我们编号……叫我们……‘容器’……说我们是……荣耀的载体……”

“弗雷德里克……”

提到这个名字时，她的声音骤然带上了明显的哽咽和深切的担忧，她甚至无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口，仿佛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他……他还在里面……我感觉得到……他们……要他……承受‘余音’……全部……”

“白色的……光……冰冷的……钻进脑袋……‘尘世余音’……很疼……非常疼……脑袋里……像要炸开……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只有那个声音……”

“那些穿白袍的……他们……崇拜‘巫王’……谈论着……归来……他们害怕……非常害怕……被‘女皇之声’发现……那是……禁忌的名字……”

“女皇之声”！

云凌心中了然。这个名字与他穿越前深入研究《明日方舟》世界观时所获取的知识完全吻合——双子女皇麾下，专门负责清算、追捕巫王残余势力的特殊机构或代行者。布兰卡话语中透露出的，是那些藏身于高塔的白袍研究者对“女皇之声”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信息瞬间厘清并确认了他之前的判断：这座高塔，正是由潜伏的巫王残党所控制的巢穴！他们暗中进行着邪恶的“容器”实验，试图将布兰卡、黑键这样的个体，变成承载巫王力量与意识碎片（“尘世余音”）的容器，以期复活他们那早已倒台的主人。

而他们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极度害怕被代表双子女皇意志的“女皇之声”发现并彻底剿灭。

布兰卡和黑键，都是这群疯狂残党进行非人道实验的受害者。

当布兰卡断断续续地描述自己如何因为“共鸣不稳定”、“无法承载完整的旋律”，在一次关键的植入实验后精神濒临崩溃，进而被研究者们冷漠地宣布为“损耗品”时，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胸前的衣襟。那被判定为无用、被像垃圾一样丢弃在废料坑里的冰冷、绝望与恐惧，再次清晰地淹没了她。

云凌没有打断她，只是默默地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手帕，任由她宣泄着积压的痛苦。直到她因为情绪的巨大波动和本就未痊愈的虚弱而再次陷入昏睡，他才轻轻为她掖好被角，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信息已经足够明确了。一切线索都与他所知的“剧情”对上了。

黑键（弗雷德里克）此刻正在塔内，经历着“尘世余音”植入的痛苦过程。

云凌很清楚那个既定的“结局”：黑键最终会挣脱束缚，巫王的意识会被他顽强地压制下去，他会活下来，并走向命定的轨迹。但知晓这“结局”的必然性，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轻松。

布兰卡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就是这“必然结局”背后，冰冷而残酷的注脚。 知晓过程，不代表可以漠视过程中正在发生的痛苦。他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介入这个过程，尽可能地减少这些无谓的牺牲和痛苦吗？

他走到窗边，再次望向那座在移动城镇的烟尘中若隐若现的、如同墓碑般耸立的黑暗高塔。他的目光冷静而锐利，像是在审视一个需要被拆解的复杂机械结构，而不是一个令人恐惧的魔窟。

营救计划，必须立刻、细致地展开。目标并非改变结局，而是优化过程。

他心念微动，那身乳白色的【A-1标准军用作战单兵装甲】瞬间从行军包的折叠空间中取出，部件流畅而精准地附着在他身体的关键部位。当最后一个卡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锁死，他启动了光学迷彩系统。

装甲表面的颜色和纹理开始飞速变化，迅速与身后斑驳、肮脏的墙壁纹理融为一体，只剩下一个在特定角度下才能勉强分辨的、几乎与环境无异的模糊轮廓。就连面甲上的战术目镜光芒也黯淡到近乎熄灭，只保留最低限度的信息显示。

他冷静地在心中罗列着手中的筹码与面临的挑战：

· 优势：

1. 信息碾压：他知晓事件的最终走向（黑键存活并摆脱控制），以及关键势力（女皇之声）的存在和其威慑力。这让他能以一种超然的姿态进行布局，而非盲目应对。

2. 技术代差：光学迷彩提供了极强的隐匿能力；“影隼”突击车确保了极高的机动性与撤离能力；系统空间内的各种装备提供了应对多种情况的可能。

3. 内部情报：布兰卡提供了关于塔内氛围、实验性质、研究者心态（对女皇之声的恐惧）以及可能的薄弱入口（垃圾处理通道）等宝贵的第一手信息。

4. 个体战力：菲林族水平的身体素质，结合他本身的战斗素养，足以应对大多数突发战斗。

· 风险与未知：

1. 孤军深入：没有后援，没有接应，一次失误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2. 源石技艺的诡异性：巫王残党可能掌握着某些超出常规物理法则理解的源石技艺，这是他科技装备无法完全覆盖的领域。

3. 黑键的即时状态：不确定此刻黑键的意识清醒程度，以及“尘世余音”的植入进展到了哪一步，这直接影响救援的难度和方式。

4. 波及风险：行动必须足够精准和迅速，绝不能将战火引到这家旅馆，危及布兰卡和贝拉。

一个清晰、高效且尽可能降低风险的行动框架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1. 渗透时机：就在今晚。利用夜色和光学迷彩的双重掩护。拖延意味着黑键要多承受一份痛苦。

2. 潜入路径：优先尝试布兰卡被丢弃的那个垃圾出口及相关通道。那里防御可能最弱，且远离主要研究区域，不易惊动核心守卫。

3. 行动核心： stealth （潜行）至上。利用一切优势避开守卫，首要目标是定位并确认黑键的状态。非必要，不交战。

4. 心理武器：随时准备利用巫王残党对“女皇之声”的恐惧。在必要时，可以制造混乱，甚至虚张声势，伪装成女皇之声的先遣人员，扰乱对方判断，制造撤离机会。

5. 撤离方案：一旦确认黑键位置并具备带走条件，立即原路或选择阻力最小的路径撤离，不与敌纠缠，驾驶“影隼”远遁，彻底离开“尘歌堡”范围。

6. 后勤保障：确保旅馆内的布兰卡和贝拉有足够的食物、水和隐蔽措施，足以支撑到他返回或另行安置。

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布兰卡，又看了看旁边小床上蜷缩着、睡得正香的贝拉。两个孩子安静的面容，与他即将踏入的险恶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既然知晓命运的剧本，就不能只做旁观的读者。

他要亲自下场，扮演一个变量，确保这出悲剧在走向既定终幕时，能少一些刺耳的杂音，多一分……至少是过程上的体面。

云凌最后一遍检查了装备。合金长刀、激光步枪、应急医疗包、战术绳索、微型爆破单元……所有装备状态良好。光学迷彩系统运行稳定，能量充足。

今晚，猎杀……或者说，“修剪”时刻，到了。

他要让这些躲在阴影里，以为掌控了一切的残党明白，命运的舞台上，来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