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杭州城,寒意最甚。按察使司衙门内却灯火通明,气氛肃杀。凌越毫无睡意,换上了一身庄严的绯色孔雀补子官袍,目光冷冽如霜。案头,是那页从废砖窑火盆中抢出的、印着“世峰兄”字样的蓝色信纸残片,旁边还有从长房绣房暗格中搜出的毒药瓷瓶、伪造成狐毛的绒毛、以及连夜突击审讯长房大奶奶所得的部分口供笔录。
证据链虽非完美无缺,但已足够形成雷霆之势。徐世峰这条老狐狸,必须立刻收网,绝不能给他喘息和反扑的机会!
“秦虎!点齐三班衙役,持本官令牌,立刻包围徐世峰府邸,许进不许出!王砚,随本官亲自去‘请’徐老先生过衙问话!”凌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众人轰然应诺,士气高昂。
就在此时,一名书吏急匆匆送来一份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凌越拆开一看,竟是杨钊总兵从宣府派人星夜兼程送来的!信中写道,他们根据凌越之前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竟真的在边镇互市中查获了一批以皮货为掩护、实则夹带走私的禁药,其成分特性与凌越描述的“彼岸絮”奇毒极为相似!而追查货主,线索再次隐隐指向与江南有密切往来的某位京官背景的商人,其经营路线与徐世峰妹夫家的生意网络有多处重合!
这封来自边关的急报,如同最后一根柴,彻底点燃了燎原之火!它将南北两地的案件完美地串联起来,证明了徐世峰及其背后势力不仅祸乱江南,更将手伸向了边关军镇,其罪滔天!
“天助我也!”凌越精神大振,将杨钊的信小心收好,“出发!”
时辰尚早,天色未明。凌越率领大队官差,高举火把,如同一条火龙,沉默而迅速地穿过寂静的街道,直扑徐世峰府邸。
徐府大门紧闭,但门内显然已被惊动,隐约传来慌乱的人声。秦虎带人毫不客气地上前砸门,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开门!按察使司办案!速速开门!”
良久,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探出头,强作镇定:“各位差爷,何事如此喧哗?我家老爷尚未起身……”
凌越根本不与他废话,直接亮出官牌:“本官凌越,有要事需即刻请教徐老先生!让开!”说罢,一把推开大门,带着人径直闯入。
徐府院内,下人们惊慌失措,纷纷避让。凌越直奔内院书房,他知道,徐世峰此刻绝不可能还在安睡。
果然,书房内亮着灯火。凌越推门而入,只见徐世峰身穿常服,正坐在书案后,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茶,仿佛对外面的喧闹浑然不觉。但他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一丝慌乱,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凌大人?”徐世峰放下茶盏,脸上挤出一丝惯有的、却略显僵硬的笑容,“这一大清早的,带着如狼似虎的差役闯入老夫宅邸,所谓何事?便是办案,也需讲个章程体统吧?”
凌越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徐世峰的脸:“章程?体统?徐老先生与妖道勾结,制毒害人,戕害苏家子嗣,谋杀官差,走私边关,行贿京官之时,可曾讲过章程体统?!”
徐世峰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凌越!你休要血口喷人!栽赃陷害!老夫乃致仕朝廷命官,岂容你如此污蔑!你有何证据?!”
“证据?”凌越一步步逼近,从怀中掏出那页蓝色信纸残片,掷于案上,“这上面‘世峰兄’三个字,可是你徐世峰的‘峰’?‘事成苏家海运三股归莲’,‘徐公处已打点’,这些,你作何解释?!”
徐世峰看到那信纸,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煞白,但仍在负隅顽抗:“荒唐!荒谬!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张破纸,写些莫名之语,便想构陷老夫?谁知是不是你凌越伪造的!”
“伪造?”凌越又拿出从长房搜出的瓷瓶和狐毛,“这些从苏家长房搜出的毒药与伪造狐毛的证物,其染料技法、药材来源,皆与你徐家暗中资助的玄真观,以及你妹夫家钱庄流向海外的资金脱不了干系!长房大奶奶也已供认,是受你徐府之人威逼利诱!”
“那是她攀咬!与我何干!”徐世峰额头青筋暴起,声音尖厉。
“那这个呢?!”凌越猛地拿出杨钊的急报,“宣府镇总兵杨钊军门急报!已在边关查获夹带与你妹夫家生意网络相关之禁药,成分与苏家毒案奇毒相同!徐世峰!你不仅祸乱杭州,更将手伸向边关军镇,里通外国,其心可诛!你还敢狡辩?!”
这一记重锤,彻底击溃了徐世峰的心理防线!他踉跄一步,瘫坐回椅子里,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凌越竟能从千里之外的边关拿到如此致命的证据!
“还有,”凌越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最后的审判,“你派往废砖窑灭口的徐管事,临死前虽未说完,但那个‘四’字,想必是指与你勾结、负责南方海运、亦是最大受益者的苏家四爷,苏季康吧?!你二人勾结海外势力,妄图通过毒杀各房嫡子,制造恐慌,最终侵吞苏家海运产业,是也不是?!所得利益,大部分用以贿赂京师徐公公,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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