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德安彻底退出小卖部与碾米厂之后,坡上的一位老人与世长辞了——永强的老妈子。
前段时间,老人的身体抱恙,康元过来为她打了几针,也不见有什么好转,只好卧床养着。
这天中午,丽凤把饭端到老人的屋子里,老人用微弱的声音对她说:“我儿呢?叫他来我屋里,我想见他……”
丽凤觉得很奇怪,老人怎么突然想见儿子呢?但她着急出去忙活别的事情,就随口说了一句:“你忘啦,永强在深圳!”
老人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丽凤心想,老人只是惦记儿子罢了,就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忙她的事情去了。
下午三点多,丽凤刚从地里回来,就想着进屋看一看老人,顺便问一问要不要吃一点东西。她进屋喊了一声,老人没有答话。她以为老人睡着了,就又叫了两声,但老人还是没有答话。她有些着急,上前推了推老人,老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预感到不妙,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老人的手,却发现老人的手异常冰凉。她一下子慌了神,急忙又试了一下老人的呼吸,结果让她大惊失色——老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老人带着一些遗憾,平静地离开了人世。
丽凤当下就哭了出来!
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跌跌撞撞地跑出家门,到附近人家寻求帮助。
附近的人家闻讯赶来,这也包括永诚一家。永诚妈和永强妈是好姐妹,她一听说永强妈走了,顿时老泪纵横,哆哆嗦嗦地赶去见好姐妹最后一面。
很快,村里主事的永盾也赶来了。他先是让康元查一查老人的死因。康元检查了半天,也没能查出一个具体死因。两人商量一番,最后决定对外统一口径为老人寿寝正终。
消息一出,人们都说老人命好,无灾无难、无病无痛,是上辈子积了德。
且不管人们怎么评论,当下有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叶永强不在家。作为老人唯一的儿子,这种场合没有叶永强,可是万万不行的!
老人走得太突然,所有事情都在仓促之中展开。这些事情,外人可以帮忙完成,但披麻戴孝、服丧守孝之事,就没有人能够取代叶永强了。如果叶永强不能回来,除了对死者不能交代,传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永盾深谙丧葬之道,急急忙忙跑去问丽凤,怎么样才能联系到永强。
丽凤还没有从这场突变中缓过神来,想了半天才记起永强前段时间给他二姐打过电话,二姐可能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永盾立马差遣德兴赶到县里,除了让永强的二姐想办法联系到永强之外,也顺便到她那里报丧——她是女儿,必须要回来奔丧。
德兴刚出发,永盾觉得不保险,又让世新到县客运站站拦开往深圳的客车,托顺路的人将老人的死讯转告给永强。
虽然他们想了办法,但依然还有一个严重问题摆在眼前——即使通知到了永强,从深圳赶回来至少要三天的时间,在这炎炎夏日,老人的尸体怕是不能保留到那个时候。
永盾挠了挠白头,无奈地说:“丧葬俗惯一向如此,我有什么办法!”
俗话都说——家有老,不远行。鉴于此,人们不再议论老人的生平,而是一致地不认可叶永强出远门的行为……
叶永强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赶了回来。
他二姐根据他留下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那是一家小卖部的公用电话,幸亏小卖部的老板认识叶永强,答应将死讯转告给他。
按照丧葬俗惯以及家属的要求,永强回到家的时候,老人还没有下葬。虽然采取了一些措施,但尸体已经开始发出异味,稍微近一点就能闻到。
这一下子,可苦了同房负责抬棺材的人了。
但死者为大,没有人敢计较这些。
办完了老人的丧事,永强再一次成为焦点。这倒不是他家里刚刚没有了老人,而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去过深圳的上山村村民。到他家的人,真可谓是络绎不绝。大家纷纷打听那边的情况,以及他在那里做什么营生,挣了多少钱回来。
永强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不仅大说特说那边的情况,甚至还拿出几张港币,向大家显摆。大家无一不啧啧称奇,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永强的虚荣心,让他寻回了当年风光的感觉。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也算是时来运转,抓住了那一个机会,不仅让林老板另眼相看,也顺利地跟在林老板的身边,被提拔为一个不大不小的管工,并且越来越受重用。
丧事虽然是办完了,但一个干系重大的问题摆在了永强的面前——守孝。中华民族注重孝道,家里的老人没了,子孙是要守孝三年的,这在上山村也是如此,同时也意味着永强将不能出远行。
永强是越来越受重用,他若是在这个当口在家守孝,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恐怕也就会随之消失。
他的内心很是矛盾。抛开乡约民俗不说,老妈子身前,他就没有尽孝道,老妈子身后,他总不能在守孝期一走了之吧!如果真的这样做,除了自己的内心难安,旁人的口水肯定也会淹没他。只不过,如此一来,他就会失去那一个难得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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