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一瞬间,周墨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进来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出头,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风衣,里面是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
她没有化妆,或者说化了那种看不出来的淡妆,五官清秀,气质干净,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平静如水。
她不像周墨想象中那种气场强大的女强人,反而更像是一位大学里的青年教师,或是研究所里的科研人员。
但她一走进这间充满了沉香和老木头味道的茶室,整个空间的气场似乎都为之一变。
李德海在她面前,完全没了那副古玩行大拿的派头,“秦小姐,您来了。”
被称作秦小姐的女人微微颔首,目光直接越过李老板,落在了桌子中央的那两件物品上。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看到的不是能让收藏界地震的国宝,而是两件再普通不过的陈设。
“东西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她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样,清冷,不带感情。
李老板一愣,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秦小姐,这……”
周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对方这是在下马威,也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如果他今天真的把东西留下,人就这么走了,那他就彻底失去了主动权,只能任人宰割。
“秦小姐。”
周墨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迎上对方的目光。
“东西是我带来的,我长辈的命,也系于此,东西可以给您看,但人,我必须见到。”
秦小姐的目光终于从那两件古董上移开,第一次正眼看向周墨。
她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她问。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重要。”周墨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我是一个想救长辈性命的晚辈,我拿出了我最大的诚意,也希望看到你的诚意。”
他把诚意两个字咬得很重。
秦小姐看着他,忽然嘴角微微上扬,但这笑容却未达眼底。
“有点意思,坐吧。”
李德海如蒙大赦,连忙拉着周墨和朱允炆重新坐下,自己则手脚麻利地换上新茶具,准备重新泡茶。
“不用忙了,李老板。”秦小姐淡淡地说,“我和周先生单独聊聊。”
“好。”李德海退出了茶室,还体贴地把门带上了。
茶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秦小姐没有去看那两件东西,而是拉开椅子,坐在了周墨的对面。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周墨,一言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仿佛变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周墨知道,这是一场意志力的较量,谁先扛不住,谁就输了。
朱允炆坐在他身边,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三分钟,或许是五分钟,秦小姐终于开口了。
“你家长辈,什么病?”
“丹毒。”周墨言简意赅。
他来之前就想好了,不能说得太详细,也不能完全胡编。
丹毒这个词,既有历史感,又能大致对应重金属中毒的症状。
“哦?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人信这个?”
秦小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比如,水银,铅,之类的?”
“我不知道具体成分。”周墨说。
“只知道是十几年的老毛病了,最近越发严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家里很有钱?”秦小姐换了个问题。
“能收藏这种级别的古董,想必不是一般人家。”
“既然有钱,为什么不早点去大医院?协和、301,哪家不能治?”
这个问题很尖锐,直指核心。
周墨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家道中落了,而且,脾气比较怪,不愿去人多的地方。”
“所以,你就想用祖上留下的宝贝,来换他的命?”
秦小姐的目光扫过周墨的脸,像是在评估他话里的真伪。
“是。”
“你倒是孝顺。”
秦小姐拿起那方“曌”字印,放在手里掂了掂,动作很随意,看得周墨心惊肉跳。
“这东西,是你家哪位祖上留下来的?唐代的国公?还是武家的后人?”
这是一个陷阱。
无论周墨回答哪一个,对方都能顺着历史脉络查下去,轻易就能戳穿他的谎言。
周墨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年代太久远了,家谱也毁了,说不清了。只知道是祖上传下来的。”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无懈可击的回答。
秦小姐似乎并不意外,她放下印章,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的朱允炆。
“你这位表弟,看起来不一般啊,一直盯着这碗看,是能看出些门道?”
朱允炆身体一僵。
周墨心里一紧,刚想开口解围,朱允炆却自己抬起了头。
他看着秦小姐,眼神里没有惊慌,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悲悯和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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