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霜 第75章 最后的守山人

“守山……令……碎片。”

老人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空地上回荡，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沧桑感。他浑浊却深邃的目光，仿佛有千斤重，压在顾允之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压在他怀中那块冰冷的碎片上。

顾允之心中巨震，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这块碎片的秘密，连白素问也只是猜测，这个看似野人的老人，竟然一眼就道破了它的来历！而且，他手中拿着的是能驱使山魈的“驱山号角”！

白素问也瞬间明白了老人的身份，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失声道：“你是……守山人？！守山人部落还有遗族存在？”

老人没有回答白素问的话，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顾允之，缓缓向前踏了一步。他的步伐很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顾允之和白素问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阿雅吓得躲到顾允之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碎片……为何……在你手中？”老人再次开口，语速缓慢，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艰难挤出，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顾允之心念电转，知道在此等人物面前，谎言毫无意义，反而可能激怒对方。他深吸一口气，坦然迎上老人的目光，将如何在古老祭坛发现碎片，以及后来碎片在葬神渊如何惊退邪影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他没有提及赵无庸和自己的具体身份，只说是为求药误入深山，遭遇重重险阻。

老人静静地听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古井般的眼睛，偶尔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当听到葬神渊邪影被碎片惊退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顾允之说完，空地上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野人呜咽和车夫微弱的呻吟。

良久，老人才缓缓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悲凉。“天意……终究……是躲不过……”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脚下的土地：“我……阿木扎……守山人……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守山人！这句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一个曾经辉煌的古老部落，竟然只剩下这最后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孤独地守护着这片充满危险和秘密的山林。

“守山……令碎，幽矅……将醒。”阿木扎老人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他望向葬神渊的方向，眼神复杂，“你们……惊动了……深渊。”

顾允之和白素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果然，葬神渊的异变与他们，或者说与守山令碎片有关。

“前辈，我们并非有意惊扰。”顾允之拱手，语气诚恳，“只为求取还魂草救人，不得已闯入圣地。如今灵草已得，只想尽快离开，绝无他意。不知前辈能否指点一条明路？”

阿木扎老人将目光从葬神渊方向收回，重新落在顾允之脸上，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白素问和阿雅，最后目光扫过昏迷的车夫。“你们……身上……有‘山灵’的怨念……还有……‘外面’的……臭味。”

他说的“山灵怨念”，可能指的是他们被山魈追杀沾染的气息，而“外面的臭味”，显然是指蜀王军队的追踪。

“追兵……很多。”阿木扎老人继续说道，“你们……走不了。”

这句话让顾允之的心沉了下去。连这位能驱使山魈的最后守山人都这么说，可见外面的包围网有多么严密。

“请前辈相助！”白素问忽然开口，她上前一步，对着阿木扎老人深深一礼，“晚辈急需还魂草救治至亲，性命攸关。若能得前辈援手，平安离开，晚辈感激不尽，日后必有厚报！”为了救冰室中的女子，她放下了平日的清冷孤高。

阿木扎老人看着白素问，又看了看她紧紧护着的怀中（还魂草所在），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救人之心……可贵。但……规矩……不可废。”

他顿了顿，抬手指向顾允之：“他……留下。碎片……归还。你们……三人……我可送……出山。”

此言一出，顾允之脸色微变，白素问也蹙起了眉头。阿木扎的意思很明确，他要留下顾允之和守山令碎片，作为帮助白素问三人离开的代价！

“不行！”阿雅第一个喊出声，她虽然害怕，却紧紧抓住顾允之的胳膊，“顾公子不能留下！”

白素问也摇头道：“前辈，我们四人同进共退，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人。”

顾允之心中念头飞转。阿木扎要留下碎片，或许是为了弥补封印，或者有其他深意。但留下他本人，是为何故？是因为碎片在他身上，还是看出了他别的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对阿木扎道：“前辈，守山令碎片可以交还。但晚辈必须离开，身负要事，关乎许多人的性命，恕难从命。”

阿木扎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顾允之，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空气仿佛凝固了，紧张的气氛在空地上弥漫。周围的竹林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些野人的身影在晃动，显然在等待阿木扎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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