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归 第118章 昏迷

做完这一切，厉寒心神一松，那强提着的最后一口气彻底散去。眼前彻底一黑，所有感知离他远去，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深深的疲惫，陷入了无尽的昏迷之中。他操控的遁光也随之消散，三人如同折翼的鸟儿，朝着下方一片看似荒芜、礁石遍布的海域坠落。

“公子！”

红衣和紫玉惊呼，强忍着自身的伤痛，拼命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试图稳住身形，减缓坠落的速度。她们手忙脚乱地接住厉寒软倒的身体，看着他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的模样，心中充满了焦急、担忧以及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她们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落脚点，隐藏起来，为公子疗伤，等待他苏醒。

至于那深植于灵魂深处、刚刚被悄然引动的魔种制约，她们毫无察觉。或许，在漫长的相处中，那份源于控制的服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掺杂了其他更为复杂的情感，使得那背叛的选项，从未真正在她们心中占据过位置。

三人狼狈地坠落在了一片布满黑色礁石的浅滩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红衣和紫玉挣扎着爬起，不顾自身伤势，急忙检查厉寒的状况，然后拖着他沉重的身体，艰难地向着礁石深处一个看似可以藏身的洞穴挪去。

海风吹过，带着腥咸的气息，卷动着浪花，一遍遍冲刷着礁石，似乎想要抹去他们留下的痕迹。在这未知的荒芜之地，唯一的依靠，便是昏迷不醒的厉寒，以及那深藏在无形之中，维系着脆弱平衡的……魔种。

意识，如同沉溺在无边墨海中的一缕微光，于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中艰难上浮。

厉寒首先感受到的，是痛。

无处不在、深入骨髓、浸染神魂的剧痛。经脉如同被烈焰灼烧后又强行粘合，每一次微弱的气息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丹田气海空空荡荡，原本充盈的灵力此刻枯竭如龟裂的土地，道基受损处更是传来一阵阵令他灵魂战栗的虚弱与崩坏感。强行催动血遁秘法以及最后引动魔种的反噬，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潜能。

紧接着，是冰冷与潮湿。

身下是坚硬而凹凸不平的岩石，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海藻或苔藓，冰冷的湿气透过单薄的衣物，不断侵蚀着他本就虚弱的身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岩石的土腥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女子的幽香，以及若有若无的药草气息。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有昏暗的光线和晃动的影子。过了好几息，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

他正躺在一个不算宽敞的天然洞穴里。洞穴入口被一些胡乱堆砌的礁石和不知名的水草勉强遮挡，只有几缕微弱的天光从缝隙中透入，照亮了洞内粗糙的岩壁和潮湿的地面。洞顶不时有水滴渗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身上盖着一件残破的红色法衣，依稀是红衣的款式。身下则垫着一些相对干燥的海草和紫玉那件同样破损不堪的紫色外衫。

目光微转，他看到了蜷缩在洞口附近，负责警戒的红衣。她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起伏，似乎也在调息，但那紧绷的背影显示出她并未放松警惕。她怀中的幽冥灵猫似乎恢复了一些，虽然依旧萎靡，但那双幽亮的竖瞳在昏暗中警惕地扫视着洞口缝隙外的动静。

另一侧，紫玉正盘膝坐在不远处，双手结印，脸色苍白，正竭力运转某种粗浅的疗伤法诀，试图恢复一丝灵力。她肩头的紫玉魔蝎一动不动，甲壳上的紫光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那个看似古朴的千蛊瓮则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目光的注视，紫玉率先睁开了眼睛。当看到厉寒苏醒时，她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

“公子！您醒了！”她的声音带着虚弱，却充满了激动。

洞口处的红衣也猛地转过身，脸上交织着疲惫与欣喜，急忙凑了过来：“公子！您感觉怎么样？”她伸手想探察厉寒的状况，却又怕触及他的伤势，手僵在半空。

厉寒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尝试调动神识内视，却引来识海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只能勉强感知到自己身体的糟糕状况——修为几乎跌落谷底，勉强维持在练气大圆满的边缘，而且极其不稳，道基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若不及时修复，后果不堪设想。

他目光扫过二女，她们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气息微弱，灵力波动几乎感测不到，显然为了带他逃离和在此守护，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量。红衣的赤魅魔经根基受损，紫玉的根基也差点被废，本命魔宠都濒临死亡。

绝境……依旧是绝境。只是从被追杀的绝境，变成了重伤濒死、资源匮乏的绝境。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示意自己要水。

紫玉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她们自身的储物袋也几乎在战斗中损毁，这是仅存的几个）取出一个水囊，里面是收集来的、用简单法术过滤过的淡水。她扶着厉寒，一点点地喂他喝下。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厉寒缓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这…是哪里？过了…多久？”

红衣连忙回道：“回公子，我们也不清楚具体位置。那日坠落于此，见此处偏僻，且有洞穴可以藏身，便在此落脚。至于时间……从公子昏迷算起，大约已过了七日。”

七日！

厉寒心中一沉。昏迷了七日，伤势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因为缺乏治疗和灵力滋养，有恶化的趋势。而鼋家、火云道人、青玄真人……他们绝不会放弃搜寻。此地，绝非久留之所。

他尝试运转碧落黄泉煞与寂灭黑炎，却发现这两样本命之物也因他本源的重创而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维持不灭，根本无法调用对敌或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