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委常委会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椭圆形的会议桌旁,京海市委的核心班子成员悉数在座。
市委书记方正(一位临近退休、力求平稳的老好人)坐在主位,眉头紧锁,不断地用纸巾擦拭着额头的细汗。
市长、几位副书记、副市长、以及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赵立冬等人,表情各异,或凝重,或不安,或强作镇定。
赵立冬坐在方正左手边靠下的位置,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脸上维持着惯有的、带着几分威严和沉稳的表情,但眼神深处,却不时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和阴鸷。
他不时端起茶杯抿一口,似乎想掩饰内心的不安。高启强那边刚刚制造了“莽村事件”和记者遇袭的大麻烦,省督导组就空降了!还是由那个在汉东掀起滔天巨浪的袁泽带队!这让他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袁泽走了进来。他没有穿检察制服,而是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行政夹克,更显沉稳干练。
身后跟着几名神情肃穆、气场冷硬的督导组核心成员(包括安欣,他已换上便装,低调地站在队伍靠后位置,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猎鹰般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在赵立冬脸上停留了片刻)。
袁泽步履沉稳,径直走到留给督导组组长的位置——就在市委书记方正旁边。他没有立刻坐下,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全场。
那目光所及之处,仿佛空气都降低了几度。市长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几位副职更是微微低下了头。
“袁组长,一路辛苦了,快请坐。”方正连忙起身,挤出笑容招呼。
袁泽微微颔首,落座。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客套。
会议开始。按照惯例,由市长代表市委市政府,汇报京海市近期社会治安总体情况,特别是对“莽村事件”和记者遇袭案的处置进展。
汇报稿显然是精心准备的,措辞严谨,态度诚恳,反复强调“总体平稳可控”、“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正在全力侦破”、“一定会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交代”……
赵立冬紧接着发言,代表政法系统表态。他声音洪亮,措辞强硬:“……对于莽村事件中的不法分子,对于胆敢袭击新闻工作者的暴徒,公安机关必将采取最严厉的措施,坚决打击,绝不姑息!
我们有信心、有能力维护好京海的社会大局稳定!请省委放心,请督导组监督!”
他发言时,目光不时瞟向袁泽,试图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丝反应。然而,袁泽只是平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场与己无关的报告。
就在赵立冬发言结束,会议室陷入一种虚伪的“同仇敌忾”氛围时,袁泽终于动了。
他抬起手,轻轻摆了摆,示意发言暂停。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袁泽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对着身后的督导组技术员微微点了点头。
技术员立刻操作起来。会议室正前方的投影幕布亮起,但出现的并非什么汇报PPT,而是——
画面一:一段高清的、带有时间戳的监控录像片段!地点正是莽村事件发生前夜,村口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包间!画面中清晰可见,几个剃着板寸、手臂纹身、眼神凶狠的壮汉(其中一人脸上有道明显的刀疤),正和一个穿着村干部模样衣服、神色紧张猥琐的男人(莽村村委会副主任)在密谋!
刀疤脸将一沓厚厚的钞票拍在桌子上,恶狠狠地说着什么(虽然没有声音,但口型被技术处理后同步配上了字幕):“……彪哥(指陈彪,高启强手下头号打手)说了!明天必须把场面搞大!把那个姓刘的记者引出来!……钱,少不了你的!事办砸了,你知道后果!”
画面二:切换!记者刘文斌遇袭地点附近,一个隐蔽的交通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几个蒙面人手持棍棒,动作凶狠地围殴倒地的刘文斌!其中一个蒙面人因为动作过大,面罩滑落了一角,露出了半张脸——正是刚才监控画面里的“刀疤脸”!
而且画面清晰捕捉到,在袭击者逃离现场时,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迅速接应了他们,车窗摇下的一瞬间,副驾驶上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阴冷的侧脸一闪而过——强盛集团首席法律顾问,高启强的“白手套”之一,程程!
画面三: 一张清晰的卫星地图截图,标注着“强盛集团旗下某采砂场”。旁边叠加着一份环保部门的内部检测报告(被刻意隐藏的初稿),显示该区域水体中重金属严重超标,远超安全标准数十倍!
报告明确指出污染源直指该采砂场的非法排污!而就在报告日期之后三天,该采砂场却“神奇”地拿到了一份合格的环保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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