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调查陷入胶着,网络舆论在袁天强硬的法律声明和事实反击下暂时偃旗息鼓,省级层面的无形掣肘虽然依旧存在,却也未能阻挡“腾龙”工业园等项目的艰难推进。
京州的局面,仿佛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种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然而,无论是袁天,还是隐藏在幕后的胡金茂、慕容田都清楚,这种平衡脆弱不堪,只需一个足够分量的砝码,便能瞬间倾覆。
这个砝码,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从天而降。
省委书记办公室,厚重的窗帘拉开一半,秋日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在光洁如镜的红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立春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省委大院中如织的人流和车流。
他的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由机要秘书送来的、标注着“绝密”字样的内部简报,眉头紧锁,久久无言。
简报的内容,是关于京州近期局势的综合分析,其中重点提及了省审计组在京州调查遇到的“阻力”,以及袁天方面“异常强硬”的反应。
撰写简报的调研室负责人,措辞谨慎,但字里行间隐约透露出对袁天“不配合”、“可能存在问题”的倾向性判断。
这背后是谁施加的影响,陈立春心知肚明。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烦躁。
龙培倒台后,他本欲借此机会重整汉东山河,树立绝对权威,却没想到空降而来的胡金茂和慕容田,一个霸道强势,一个深藏不露,都不是省油的灯。
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然让他头疼,如今又将战火引到了袁天这个背景特殊、能力出众却又桀骜不驯的年轻人身上。
袁天……陈立春对他是又欣赏又忌惮。欣赏其魄力、能力和那股子干事创业的锐气,这确实是汉东急需的新鲜血液;忌惮的则是其深不可测的背景和日益显露的、不愿受控的独立性。
他原本打算利用胡、慕容二人对袁天的打压,来磨一磨袁天的棱角,使其更能为己所用,甚至借此平衡胡、慕容的势力。
但现在看来,这把火有点玩脱缰了。袁天的反击如此迅猛果决,不仅顶住了压力,还隐隐有反守为攻的架势。
而胡金茂和慕容田,似乎也并未取得预想中的战果,反而有些骑虎难下。
“都在逼我表态啊……”陈立春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这个一把手,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如履薄冰。
既要维持班子的表面团结,又要确保汉东大局的稳定,还要在各方势力间寻找微妙的平衡点。
是顺势给袁天施加更大压力,迫使其就范?还是……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
陈立春的目光投向窗外更远处,那里是京州的方向。
他想起了袁天在常委会上提出“数字科创走廊”时那自信从容的样子,想起了近期京州在逆境中依旧保持的经济增长数据和不断优化的营商环境评估报告。
“或许……这小子,真的能搅动这一潭死水,给汉东带来点不一样的东西?”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缓缓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内部简报,沉吟片刻,最终将其锁进了抽屉深处。
现在,还不是表态的时候。他需要再等等,再看看。
与陈立春的举棋不定相比,省长胡金茂的焦虑则几乎写在了脸上。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如同困兽般踱来踱去,手里的香烟一根接一根。
审计组那边迟迟没有突破性进展,网络舆论也被对方硬生生压了下去,袁天在京州内部更是借着清理秦川川的机会进一步树立了权威。
这让他感觉自己重重挥出的拳头,仿佛打在了坚韧的牛皮糖上,无处着力,反而被黏住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猛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对着垂手站在一旁的秘书低吼道!
“赵德明那个老古板,就知道按部就班!钱卫东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连个企业财务都搞不定!还有那些网络上的,平时吹得天花乱坠,关键时刻屁用没有!”
秘书噤若寒蝉,不敢接话。
“慕容田那边呢?他有什么动静?”胡金茂喘着粗气问道。
“慕容书记……最近似乎安静了很多。除了在正常的党务工作会议上露面,很少对其他事情发表意见。
他分管的经济日报那边,原本计划刊发的一篇关于区域协调发展、暗指资源过度集中京州的评论员文章,也临时撤稿了。”秘书小心翼翼地汇报。
“哼!这个老狐狸!”胡金茂冷哼一声,“一看风头不对就想缩回去?哪有那么容易!他想独善其身?做梦!”
他意识到,单靠他自己的力量,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奈何得了袁天。
必须把慕容田再次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他拿起电话,想要拨打慕容田的号码,但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他知道,此刻打电话过去,除了互相抱怨,恐怕也谈不出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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