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雷厉风行的反击,如同在浑浊的泥潭中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不仅瞬间澄清了部分水域,更将潜伏在底层的沉渣烂泥剧烈地搅动起来。
省审计组的专项调查,并未因袁天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强硬姿态和内部整肃秦川川的果断行动而停止,反而以一种更加细致、更加“锲而不舍”的姿态,深入到京州各项工作的毛细血管之中。
真正的较量,在看似平静的审计程序之下,暗流汹涌。
省审计组驻地,设在市审计局大楼顶层的一间小型会议室,临时改造而成。
这里气氛严肃,空气中弥漫着纸张、油墨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组长赵德明坐在主位,眉头紧锁,翻阅着下属呈报上来的一摞摞凭证和文件。
他年近五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是审计系统内出了名的“铁面”,但也正因如此,他更能感受到此次审计背后那不同寻常的“关注”和压力。
副组长钱卫东,一个四十出头、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赵德明身旁,手指点着其中一份文件,低声汇报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赵处,您看这里,‘腾龙’工业园前期那笔五个亿的专项资金,在拨付给‘宏远建设’的过程中,虽然流程单据齐全,但我们在比对银行流水时发现,‘宏远建设’在收到款项后三天内,有一笔五百万的资金,以‘咨询服务费’的名义,划转到了另一家注册地在南方的‘启明咨询公司’。
而这家‘启明咨询’,根据工商信息查询,其法人代表张启明,与京州市政府一位主要领导的司机,似乎是远房表亲关系。”
钱卫东的声音不高,却像毒蛇吐信,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明说这位“主要领导”是谁,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指向的就是袁天。
他将“似乎”、“远房表亲”这种模糊不清的关联,与巨额资金流动巧妙地捆绑在一起,其用心昭然若揭。
赵德明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钱卫东:“证据链完整吗?能确定这笔‘咨询服务费’与专项资金拨付有直接因果关系?能证明那位领导知情或者授意?”
钱卫东推了推眼镜,避重就轻:“赵处,目前还只是线索。但您看,时间点如此吻合,关联关系又如此……微妙。
按照审计准则,这种异常资金流向,我们必须作为重点疑点进行深入核查。我已经安排人,准备约谈‘宏远建设’的财务负责人和那个张启明。”
赵德明沉默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他深知钱卫东是胡金茂那条线上的人,此举明显是想把火烧到袁天身上。
作为一名老审计,他厌恶这种带有预设结论和政治目的的“审计”,但上面的压力又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核查可以,”赵德明最终开口,语气严肃,“但必须严格依据事实和程序!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绝不能妄下结论,更不能对外泄露任何未经证实的信息!这是纪律!”
“明白,赵处,我们一定依法依规,把问题查清楚。”钱卫东嘴上应着,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他不需要赵德明完全配合,只需要赵德明不强行阻拦,他就有办法将这条线索“做实”,至少,可以制造出足够的舆论压力和调查声势,让袁天疲于应付。
就在钱卫东紧锣密鼓地布置针对袁天的“疑点”调查时,袁天这边也并非毫无准备。
市政府常务会议室里,一场小范围的情况通报会正在召开。
与会者只有袁天、秘书,以及得到袁天绝对信任的科学技术局局长吕孟庆和审计局局长陶永河。
陶永河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审计,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清澈锐利。他将一份整理好的材料递给袁天,语气沉稳:
“袁市长,省审计组那边的动向,我们一直密切关注。钱卫东副组长最近的动作很频繁,尤其是在‘宏远建设’那笔资金流向上大做文章。他们试图诱导企业人员作伪证,并将一个正常的市场行为与您进行不当关联。”
袁天接过材料,快速浏览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启明咨询’和张启明的情况,查清楚了吗?”
吕孟庆接口道:“查清楚了。‘启明咨询’确实为‘宏远建设’在南方某个并行项目提供过为期半年的专业技术顾问服务,合同金额五百万,服务内容和成果报告都有据可查,完全符合市场惯例。
张启明与您的司机也确实是远亲,但多年来往极少,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您或者您的司机介入或知晓这笔商业合作。
这纯粹是巧合,被人为放大和扭曲了。”
陶永河补充道:“我们已经提醒‘宏远建设’,在接受审计询问时,务必实事求是,不要被任何暗示或压力所左右。
同时,我们也准备了完整的证据链,包括服务合同、成果文件、银行流水等,随时可以提供给审计组,证明这笔资金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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