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清晨。
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这座象征着国家司法权威的殿堂,在初升的朝阳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巨大的花岗岩基座坚实厚重,高耸的罗马柱支撑起宏伟的门廊,巨大的国徽悬挂在正门上方,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宽阔的台阶一级级向上延伸,仿佛通往神圣的祭坛,每一级都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一辆挂着赤阳市牌照的黑色奥迪A6L无声地滑停在法院正门前的禁停区。
车门打开,姜安正走了下来。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行政夹克,白衬衣领口一丝不苟,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干练。
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冰冷,以及紧抿的嘴角透出的坚毅,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风暴。
他身后跟着一位提着厚重公文包、神情严肃的中年律师,姓张,是京州本地一家顶级律所的合伙人,以作风硬朗、业务精熟着称。
姜安正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法院那高耸的门楣和冰冷的国徽。
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迈开沉稳的步伐,踏上那宽阔而冰冷的台阶。
皮鞋踏在坚硬的花岗岩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定。
法院内部更是气势恢宏。挑高的大厅穹顶绘着象征法律的图案,巨大的水晶吊灯垂落,光线明亮却带着一种审判厅般的冷感。
光洁如镜的深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行色匆匆的人影,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油墨和一种特有的、属于权力机构的冰冷气息。
立案大厅位于一楼西侧。与外面大堂的恢弘相比,这里显得嘈杂而忙碌。
长长的柜台将空间分割开来,里面是穿着统一制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外面则是或焦急、或茫然、或愤怒的当事人和律师。
各种口音的方言、争辩声、咨询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基层司法的喧闹背景音。
姜安正和律师张先生径直走向一个标注着“民事立案”的窗口。
窗口后面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工作人员,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透着职业性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张律师上前一步,将厚厚一叠整理得井井有条的起诉材料,包括起诉状、身份证明、医院诊断证明、伤情鉴定报告(余成龙在姜安正授意下第一时间做了伤情鉴定,结论为轻微伤,但特别注明了孕妇险流产的特殊情况)、现场目击者(余成龙)的证言等,从窗口下方递了进去。
“您好,我们提交一份人身损害赔偿及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立案申请。”张律师的声音清晰而专业。
女工作人员接过材料,随手翻了翻封面。当她的目光扫到“原告:姜如烟”、“被告:龙乾”这几个字时,翻动纸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透过镜片,目光在姜安正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垂下眼帘,继续翻看材料。
她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磨蹭的仔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口外排起了小小的队伍,后面的人开始发出不耐烦的嘟囔声。女工作人员却仿佛充耳不闻,依旧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偶尔拿起一份材料,对着电脑屏幕敲打几下键盘,眉头微蹙,像是在核对什么疑难信息。
张律师微微皱眉,正要开口询问进度。女工作人员终于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淡无波:“材料不全。”
“不全?”张律师愣了一下,立刻追问,“请问缺少什么?我们按照立案要求准备齐全了。”
“被告龙乾的身份信息呢?”女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身份证号码?常住地址?工作单位?起诉状上只写了个名字,这怎么立案?我们怎么送达?”
张律师立刻解释道:“被告的具体身份信息,原告方目前掌握有限,这正是需要通过诉讼程序,申请法院依职权调取的部分。我们有明确的被告姓名,有具体的侵权事实和证据指向,符合立案的形式要件。根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九条…”
“规定是规定。”女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官腔,“没有明确的被告身份信息,我们系统里没法录入,案子立不了。
你们先去把被告的身份信息查清楚,开个户籍证明或者单位证明再来。”她说着,就要把材料从窗口推出来。
姜安正一直沉默地站在张律师侧后方,冷眼看着这一切。
当看到对方要将材料推出时,他上前半步,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没有看那个女工作人员,而是对着张律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窗口的隔音玻璃,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和不容置疑:
“张律师,我记得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立案登记制的规定很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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