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京州郊外,山水庄园。
这座曾经灯火辉煌、觥筹交错、象征着汉东顶级权力与奢靡的销金窟,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外围,密密麻麻的警灯无声地闪烁着红蓝光芒,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将庄园围得水泄不通。
武警、特警、便衣的身影在警戒线后若隐若现,枪口在微弱的晨光中泛着幽冷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轮胎摩擦的焦糊味、露水的湿冷,以及一种大战将至、令人汗毛倒竖的凝重肃杀。
庄园深处,那座标志性的、飞檐斗拱、仿古建造的“观澜阁”塔楼,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巨兽,孤零零地矗立在人工湖畔。
塔楼顶层,几扇巨大的落地窗透出微弱而摇曳的光线,隐约可见人影晃动,更添几分诡异和不祥。
省公安厅指挥车就停在庄园主入口附近,巨大的天线如同钢铁触手般伸向铅灰色的天空。
车内,气氛凝重如铁。巨大的监控屏幕分割成数个画面:塔楼外围热成像显示的密集热源(人质和祁同伟)、无人机高空俯拍的塔楼结构图、以及从不同角度捕捉塔楼顶层窗户的实时光学画面(因窗帘遮挡,画面模糊)。
省政法委书记田国富、新任省厅厅长(中央空降干部,暂代)、赵东来、林峰等高层悉数在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控台前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上——袁泽。
袁泽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的公安制服,肩章上的三颗银星在指挥车幽暗的红光下,散发着沉稳而冰冷的光泽。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将屏幕上每一帧模糊的画面、每一个跳动的热源数据、以及耳麦中前线指挥的低声汇报,瞬间摄入、分析、推演。
“报告袁厅!现场指挥权已按预案移交。塔楼已被完全封锁,所有出入口、通风管道、下水道均已布控。
塔楼内电源已被切断,备用发电机在负一层,已被我方控制。目标(祁同伟)挟持人质退守顶层‘观景台’,据热成像显示,人质数量约5-6人,均为庄园值班员工。
目标情绪极不稳定,间歇性对空鸣枪威胁,要求与您、高育良、沙瑞金直接对话。”前线指挥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高度紧张后的沙哑。
“狙击位部署?”袁泽的声音平稳清晰,听不出丝毫波澜。
“报告!已按您之前的指令,在最佳射界位置部署三个狙击小组。但目标非常狡猾,始终利用人质和承重柱作为掩护,且顶层视野开阔,强攻风险极高!
目标所在‘观景台’为全玻璃幕墙结构,但玻璃是顶级防弹材质,普通狙击步枪无法穿透。破门强攻通道狭窄,目标占据高点,易造成重大伤亡!”前线指挥的担忧溢于言表。
“心理专家评估?”袁泽追问。
“目标处于深度绝望与极端亢奋的混合状态,行为完全不可预测,具有高度自毁和伤人倾向。谈判专家尝试接触,目标拒绝交流,只重复要求见您等三人。”
袁泽沉默了几秒,目光扫过屏幕上塔楼顶层那模糊的光影,以及热成像中那个代表祁同伟的、如同即将爆裂熔炉般剧烈波动的橘红色人形轮廓。他拿起加密通讯器,声音不大,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
“通知前线,停止一切刺激行为。清空塔楼下方所有非必要人员。打开指挥车外部扩音器。”
“袁厅!您要亲自和他对话?”田国富眉头紧锁,语气凝重,“太危险了!祁同伟已经疯了!他现在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是啊,袁泽同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让谈判专家继续努力吧。”新任代厅长也劝道,他深知袁泽此刻对于汉东、对于整个案件的重要性。
袁泽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位领导,最终落在赵东来和林峰脸上。赵东来眼中是绝对的信任和“我陪您去”的决绝,林峰则微微点头,眼神冷峻如铁。
“他的目标是我。他需要发泄,需要最后的‘审判’。”袁泽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给他这个舞台。也是给我们,结束这一切的机会。”
他没有再多说,拿起通讯器,下达了最终指令:“‘猎隼’(特警突击队代号)、‘暗刃’(国安特勤组代号),按预案C3,进入最终攻击位置。信号:‘惊雷’。”
命令下达,袁泽整了整衣领,肩章上的银星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冷光。他推开车门,迈步而出。
山水庄园,观澜阁塔楼下。
黎明前的寒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包裹了袁泽。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湖水和淡淡的硝烟味。
远处,警灯的光芒无声闪烁,将他的身影在空旷的草坪上拉得很长。
他独自一人,走向那座如同墓碑般矗立的黑暗塔楼。
每一步都沉稳、坚定,皮鞋踩在湿润的草地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沙沙”声。这声音,在死寂的庄园里,如同战鼓的鼓点,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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