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南疆夜空,繁星开始显现,清晰而冷冽,如同无数双眼睛,凝视着这片土地上新来的掌舵者,以及即将因他而起的波澜。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袁泽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的夜景,声音平稳。
省政府秘书长李伟民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杯刚沏好的、香气氤氲的本地特色烤茶。
“省长,您晚上没吃多少,厨房特意给您下了碗鸡汤面,清淡些,配点小菜。还有这茶,是我们南疆本地的高山烤茶,暖胃驱乏。”李伟民的声音恭敬而带着一丝小心。他年纪约莫五十,头发梳得整齐,身材保持得不错,眼神里透着资深秘书长特有的谨慎和周到。
袁泽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算是感谢的笑意:“辛苦了,李秘书长。放桌上吧。”
“应该的,省长。”李伟民将托盘轻轻放在茶几上,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垂手站在一旁,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在等待指示。
袁泽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筷子,并没有立刻吃面,而是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正好,我也有些情况想了解一下。”
李伟民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只坐了半个沙发,姿态保持着一个下级官员应有的恭敬。
“秘书长在省政府工作多少年了?”袁泽看似随意地问道,拿起茶杯吹了吹气,呷了一口。茶汤色泽红亮,入口醇厚,带有一种独特的焦香和回甘,确实别具风味。
“回省长,我大学毕业后就进入省政府办公厅,从科员做起,到现在整整二十八年了。”李伟民回答得一丝不苟。
“二十八年,老资格了。”袁泽点点头,“那对我们省的情况,应该是了如指掌了。”
“不敢说了如指掌,只是服务过几任领导,对各方面工作都接触过一些。”李伟民的回答非常谨慎,滴水不漏。
袁泽放下茶杯,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李伟民脸上,却让后者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你觉得,目前省政府工作中,最亟待解决的,或者说,阻力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抛开那些官面文章,说说你的直观感受。”
这个问题很直接,甚至有些尖锐,显然是在试探李伟民的态度和能力。
李伟民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谨慎地斟酌措辞:“省长,您下午在会上提到的几点,都非常精准。如果要我说最直观的感受……一个是‘慢’,另一个是‘散’。”
“哦?具体说说。”袁泽示意他继续。
“‘慢’是指办事效率。很多项目、政策,在纸面上看起来很好,但一到落实环节,就是各种程序、各种协调、各种研究,拖上一年半载是常事,有的甚至拖着拖着就没下文了。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考量,都怕担责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想比较普遍。”
“‘散’是指工作合力。省里定下的方向,到了各地市,到了各个厅局,往往力度就衰减了。各有各的山头,各有各的打法,省政府的权威有时难以真正贯通到底。特别是涉及到跨部门、跨地区的协调,更是难上加难。就像……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
李伟民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他点出的正是官僚体系常见的痼疾:效率低下和执行力弱化。他没有具体指向任何人,但却描绘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袁泽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看不出喜怒。“嗯,这种情况,在很多地方都存在。但在南疆,似乎尤其突出?”
“可能……可能因为我们省情况比较特殊,矛盾多一些,大家做事就更求稳,更怕出错吧。”李伟民巧妙地将其归结于客观原因。
“求稳不等于不作为,怕出错更不是躺平的理由。”袁泽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秘书长,你熟悉情况,以后要多提醒我,哪些环节容易卡壳,哪些人习惯于推诿扯皮。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慢’和‘散’的节点,一个一个地撬开,打通。”
李伟民心中一震,连忙点头:“是,省长,我一定尽力协助您的工作。”
“好了,面要坨了,我也饿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袁泽拿起筷子,开始吃面,结束了这次谈话。
李伟民站起身,恭敬地微微鞠躬:“省长您慢用,有任何需要随时按铃叫我,我就在外面值班室。”说完,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并带上了门。走到门外,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有些微湿。
这位新省长,看似年轻,但那平静目光下的压迫感,比他服务过的任何一位领导都要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南疆省沉寂已久的局面,恐怕真的要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改变了。
吃完简单的晚餐,袁泽并没有休息。他让工作人员撤走餐具,自己则重新坐回了宽大的办公桌后。桌上已经堆叠了不少文件,都是李伟民根据他的要求,提前准备好的近期重要简报、工作报告以及一些历史遗留问题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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