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水泽的雾霭总带着三分温润,今日却被漫天红绸染得发烫。
镇守神温燃立于水云宫前的白玉阶上,指尖还沾着方才与宾客对饮时洒下的酒渍。
温燃立于晨光之中,墨发被一根赤金镶玉的发簪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原本清冷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
他身上那件大红婚服极为考究,领口袖缘绣着繁复的云纹,金线在红绸上蜿蜒,走动时若有流光闪烁,将他常年着白衫银袍时的疏离感尽数褪去。
“天呐……这真的是温燃大人?”
一只刚修成人形的小鲤鱼妖悄悄拽了拽身旁狐妖的衣袖,眼睛瞪得溜圆,“我之前见他,要么是月白长衫,要么是银灰劲装,还以为大人这辈子都不会碰这么艳的颜色呢!”
狐妖也看得失神,下意识点头:“谁说不是呢?大人往日里穿素色,像雪山融水般清冷,可今日这红衫一穿……竟比咱们水泽里最艳的珊瑚还要夺目。”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身旁传来一阵轻咳,转头见是龟丞相,忙收了声,却见老龟也正抬着浑浊的眼睛,望着温燃的方向,嘴角竟带着几分笑意。
温燃自然察觉到了众妖的目光,他指尖微蜷,平日里执掌银枪、号令水族时的从容在此刻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
直到瞥见阶下那抹同样红色的身影,他眼中的疏离才彻底化开,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沈乐芽从屏风后走出时,迈上台阶,进入大殿,殿内瞬间静了半分。
往日里总着杏色、橙色衣裙的她,今日换上了一身大红婚服,裙裾铺展开来,如燃着的云霞般明艳。
婚服上用金线绣满了鹿蜀一族特有的羽纹,针脚细密,走动时金线随裙摆摇曳,似有流光在红绸上跳跃,将她本就娇美的面容衬得愈发明艳动人。
更惹眼的是她头上的装扮。
赤金打造的发冠稳稳落于发顶,缀着的珍珠串子垂在额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发间还插着数支金簪,簪头坠着小巧的银铃,连耳坠都是铃铛样式,她稍一抬头、转身,便听得“叮叮当当”的脆响,一串接着一串,清脆又热闹。
温燃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她头上,喉结轻轻动了动,快步走上前。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那些晃动的铃铛旁,没敢真碰,只低声道:“这头上戴了这么多,沉不沉?我都怕你晃得久了,脑袋会累。”
沈乐芽被他紧张的模样逗笑,故意轻轻晃了晃头,银铃顿时响得更欢:“族里的长辈说,婚服要红、首饰要足,才够喜庆。你看,不好看吗?”她说着,还微微侧头,让他看清发间的纹样。
温燃望着她眼底的笑意,听着耳边的铃响,只觉得心都被这清脆的声音撞得发软。
他抬手轻轻扶了扶她的发冠,动作温柔得怕碰坏了这满身的精致:“好看,怎么都好看。只是若累了,一定要跟我说。”
沈乐芽正低头调整腰间的同心结,鹿蜀一族特有的金纹在裙摆流转,眼尾的胭脂被水光映得愈发艳:“又偷喝了多少?众妖还在殿外等着,你这新郎官倒先醉了。”
她伸手想去拂掉温燃颊边的酒痕,却被他顺势握住手腕,带进怀里。
温燃的气息裹着浓烈的酩酊香,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蹭着:“芽芽,今日过后,你便是我温燃唯一的妻。”
他声音发哑,带着醉酒后的执拗,指尖细细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铃——那是三日前他亲自寻来的水泽灵珠所制,说是能护她平安。
沈乐芽耳尖发烫,刚要开口,却忽然听见水泽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红绸被狂风卷得猎猎作响,原本喧闹的殿内瞬间安静,紧接着便有小妖跌跌撞撞跑出来,脸色惨白:“温燃大人!是饕餮!它……它冲破了封印,正在东边吞噬水族!”
温燃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猛地松开沈乐芽,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沈乐芽心头一紧,急忙抓住他的衣袖:“不行!今日是我们的婚期,你不能去!”
她声音发颤,指尖用力到泛白,“饕餮凶猛,你若出事,我怎么办?”
“芽芽听话,”
温燃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却带着几分冰凉。
“我是南方镇守神,护水泽众生是我的职责。待我封印了它,便回来陪你完成仪式。”
他想掰开她的手指,沈乐芽却攥得更紧,泪水已经漫上眼眶:“你明明说过会护我周全,现在却要丢下我去冒险!温燃,我不准你走!今日是你我大婚!”
风声越来越急,远处的嘶吼声不断逼近,温燃看着沈乐芽泛红的眼眶,心像被针扎了般疼,可他还是狠下心抽回手:“等我。”
三个字落下,他转身便朝着东边飞去,墨色衣袍在风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沈乐芽僵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有一人扶住了他。
她踉跄着,耳边是众妖慌乱的议论声,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死死盯着东边的天际——那里正腾起滚滚黑雾,将原本泛红的晚霞染成了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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