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院外的桂香。
陈山走到八仙桌旁坐下,指尖摩挲着桌角的木纹,抬眼看向站在对面的顾时砚,语气没了先前的随意:“你爱人身体上的伤,倒不算难治,慢慢来,总能调理好。”
顾时砚刚松下的心脏猛地一悬,急忙追问:“那您刚才说的……是他心里的问题?”
“是。”
陈山点了点头,眼神沉了沉,“他这心里像是压着块石头,郁气积在胸口,连带着气血都不畅。我能治他的身,却解不了他的心结,这得靠他自己,也得靠你。”
顾时砚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他往前走了两步,“噗通”一声跪在了青石板上,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抬头看着陈山,眼底满是恳求,声音带着颤抖:“老先生,求您想想办法,不管要我做什么,只要能救他,我都愿意。”
陈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扶他:“你这小老外,又是从哪学的这套?中国讲究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这么一跪,不是折我的寿吗?”
顾时砚却不肯起来,双手紧紧攥着陈山的衣角:“只要您能救好景辞,您就是我爹……不,是我爷爷!”
陈山被他这话气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可别乱叫,我孙子才刚上小学,哪来你这么大的‘儿子’?赶紧滚起来,再跪着我真不管你们了。”
顾时砚这才慢慢站起身,膝盖上沾了层灰,他却毫不在意,只盯着陈山,眼神里满是固执的期待。
陈山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我会尽力。不过你也得学着帮他,从今天起,你跟着我认草药、学煎药,多跟他说说话,别总让他一个人憋着。”
从那天起,顾时砚成了陈山身边最勤快的学徒。
每天天不亮,他就跟着陈山去后山采草药,一开始认不准草药,把清热解毒的蒲公英当成了止血的艾草,还不小心踩坏了陈山精心培育的几株珍贵药材。
陈山气得拿起拐杖就追着他满山跑,嘴里骂着“你这混小子,是来拆我院子的吧”,顾时砚却不躲,只是笑着求饶,下次依旧认真地跟着学。
苏景辞偶尔会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看着顾时砚在后山的小路上奔波。
有时顾时砚采完草药回来,手上沾着泥土,裤脚还挂着草屑,却第一时间跑到他身边,献宝似的拿出一株刚采的野菊花:“景辞,你看,这花晒干燥泡茶,能清肝明目。”
苏景辞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除了认草药,顾时砚还跟着陈山学针灸。
一开始他连银针都拿不稳,陈山就让他先在艾草上练手,练到手指不抖了,才敢让他在自己身上试针。
有一次顾时砚不小心扎错了穴位,陈山疼得直皱眉,却没骂他,只是耐心地教他如何找准穴位。
顾时砚记在心里,晚上等苏景辞睡了,还拿着针灸图在自己手上比划,直到深夜才休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景辞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疲惫,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偶尔还能跟着顾时砚在后山散散步。
陈山的针灸和中药起了作用,更重要的是,顾时砚每天陪着他说话,让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天清晨,苏景辞醒来时,发现窗外飘起了雪花。
细小的雪花落在青石板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整个山顶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雪景里。
他习惯性地看向的床,却发现顾时砚的位置是空的,被子已经凉了。
苏景辞起身走到院子里,正好看见陈山坐在石桌旁喝茶。
他走过去,轻声问:“老先生,您看见时砚了吗?”
陈山抬眼看了看他,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昨天听我那小孙孙说,后山有座老庙,那臭小子怕是去拜神了。”
苏景辞心里一动,连忙说:“我也想去看看。”
陈山放下茶杯,站起身:“闲着也是闲着,走吧,我陪你去。”
苏景辞看了看他满头的白发,又看了看地上的积雪,忍不住担心:“您年纪大了,雪天路滑,行吗?”
陈山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嗔怪:“你这小子,跟顾时砚待久了,怎么也变得这么啰嗦?我在这山上住了几十年,这点路还走不了?再说了,你以后离他远点,都跟他学坏了。”
苏景辞忍不住笑了,没再反驳,跟着陈山往后山走去。
雪还在下,山路有些滑,陈山走得很慢,苏景辞跟在他身边,偶尔会伸手扶他一把。
两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那座老庙。
庙门口的香炉里插着几炷香,烟雾袅袅。
苏景辞抬头望去,只见顾时砚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神情虔诚。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身形挺拔,跪在那里的姿势有些生疏,却透着一股不容错辩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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