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色灰蒙。李华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处临时支起的帐前,头发散乱,甲胄上沾满了烟灰和血迹,显得十分狼狈。身边的郭晟、夏铖等人也同样疲惫不堪,身上带着昨夜激战留下的痕迹。
这时,厉忠快步走来,虽然神色疲惫,但语气却带着一丝庆幸:“殿下,清点完毕,我们带来的人,昨夜并无人员折损,仅有数人轻伤。”
李华闻言,点了点头,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但就在这时,昨夜那诡异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空荡荡的粮仓、守军那“败而不乱”、井然有序的撤退、以及叛军看似凶猛实则并未造成己方实质伤亡的进攻……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鱼铜锣是什么人?那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混迹军旅几十年的老油条!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叛军打得溃不成军,连部队都收拢不起来,只能狼狈地一路退守到这云峒关?这根本不合常理!
除非……这一切根本就是他故意为之!
李华一下子全都想明白了,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
这时,一名将领快步跑来,正是鱼铜锣的副将霍文炳。他见到李华安然无恙,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道:“末将霍文炳,奉鱼总兵之命,特来查看蜀世子殿下是否安好?可有受伤?”
李华心中已然明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坦然道:“有劳霍将军和鱼总兵挂心了。托鱼总兵的‘洪福’,我毫发无伤。回去告诉鱼总兵,让他不必担心本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霍文炳一眼,便转身进了刚刚搭好的帐子里休息。
霍文炳将李华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回了主帐。躺在病榻上的鱼铜锣一听,眼中精光一闪,哪还有半分病态?他猛地坐起身,中气十足地对霍文炳低声下令:“好!既然如此,立刻依计行事!派人悄悄散播消息,就说我老鱼身中火箭毒箭,重伤濒死,命不久矣!必要时,可以‘不小心’放走一两个战俘,让他们把消息带给叛军!同时,命令各部将士饱餐战饭,检查军械,做好准备,我们今夜就动手!”
“末将遵命!”霍文炳立刻领命而去。
鱼铜锣则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了枕边的佩剑。寒光凛冽的剑身上,映照出他一双锐利如鹰、充满战意的坚定目光。
另一边,鱼铜锣重伤垂危的消息被迅速散播开来,营中弥漫起一股不安的气氛。李华得知后,非但没有担忧,反而更加确信这就是鱼铜锣的计谋——苦肉计加上诱敌深入!
李华索性将计就计,以探病为由,再次来到了鱼铜锣的军帐。一进帐,那股浓郁的中药味依旧扑鼻而来,鱼铜锣也还是那副气息奄奄、半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床上。但这次,李华没让郭晟等亲卫跟进来,帐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李华一进来,目光就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观察着帐内的细节。鱼铜锣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暗叫不好,怕他看出破绽,连忙抢先开口,声音虚弱而沙哑:“殿下……您来了……唉,老臣无能,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是……实在是担不起这总督军的重任了,恐误了朝廷大事……望殿下能以大局为重,暂时接任总督军之职,主持军务……”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华干脆利落地打断了:“行啊,没问题。既然鱼总兵身体不适,那我就暂且替你分担一下。把虎符拿来吧!”
“啊?”鱼铜锣万万没想到李华竟然真的顺水推舟,一口应承下来,还要直接收取虎符!他一时之间完全愣住了,脸上那伪装出的虚弱表情都僵住了,眼神中闪过真正的错愕和慌乱。
李华看着他这副震惊失措的表情,心中的猜测顿时又确信了几分,这老狐狸果然是在装病!
“怎么?”李华故意板起脸,施压道,“鱼总兵莫非……舍不得交出兵权?”
鱼铜锣被李华步步紧逼,心中叫苦不迭,暗骂这蜀王不按常理出牌,但此刻骑虎难下,他只能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老臣绝无此意!殿下肯临危受命,实乃全军之福!” 说话间,他只得万分不舍地、动作迟缓地从枕边摸出那半枚沉甸甸的调兵虎符,小心翼翼地递向了李华,那表情活像是被割了一块肉似的。
李华接过虎符,正要离开时,说道:“放心吧,鱼总兵,我只是名义上的,等你病好了就还你。”
李华说的话别有深意,鱼铜锣也听出了其中暗含的意思,但都没说破。
李华从鱼铜锣军帐中出来后,一连数日,都流连于云峒关内的秦楼楚馆之中,日夜笙歌,醉生梦死。他这般毫不掩饰的荒唐行径,很快便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整个关隘乃至瓮城。军中将士议论纷纷,百姓摇头叹息,皆暗骂这位新来的蜀王世子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酒囊饭袋,全然不将迫在眉睫的战事放在心上。
另一边,叛军主帐内。
“你再说一遍?” 一个留着浓密大胡子、身材魁梧的西贡王潘泰猛地从军事地图前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住跪在面前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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