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鼓刚响过第一声,当铺的灯笼便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的星星被人一颗颗点燃。
我坐在柜台前,慢悠悠地擦拭着剪刀。暗金碎片上的纹路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桃花、蛛网、小桥、双环、蒲公英,还有那座小小的执念当铺。
每道纹路都在讲述一个故事,每道纹路都闪着温润的光,像是被岁月打磨过的琥珀。
老板!苏挽从库房飘出来,银光手套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枚生锈的徽章,这个放友谊典当柜纪念品专区
我接过徽章,指腹擦过表面的铜锈。徽章背面刻着1943-永远的字样,锈迹中隐约能辨出两道紧紧相握的手影,像是两个永不分离的誓言。
友谊柜吧。我轻轻把徽章放进一个标着的小格子,等它的主人来赎。
厨房里飘出浓郁的米香,混合着桂花的甜腻。胡离的狐耳从门帘缝里钻出来,沾着几粒晶莹的糯米:咸骨粥还是甜酒酿?今晚可能有新客。
各半。我头也不抬,剪刀在指间转了个圈,小孩爱吃甜的。
胡离的耳朵警觉地竖起,毛尖上的狐火跳动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小孩?
我指了指窗外。月光下,一个抱着破旧兔子玩偶的小女孩正在当铺门口徘徊,小脚丫把地上的落叶踢来踢去,时不时偷瞄一眼亮着灯的窗户。玩偶的一只耳朵被她攥得紧紧的,像是怕它突然跑掉。
苏挽,我收起剪刀,刀身上的纹路微微发烫,去迎一下。
小女鬼立刻飘向门口,银光手套把正在营业的牌子擦得锃亮,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门外,沈晦和玄夜并肩站在老桃树下。两根虹线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不再是刺目的血红,而是柔和的琥珀色,偶尔闪过一缕金芒。他们似乎在低声交谈什么,表情比三百年来任何时候都放松,连常年紧锁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灶王爷从厨房后窗探出头,犄角上顶着个蓝牙音箱,正播放跑调的《茉莉花》。看见我的目光,老头儿得意地晃晃脑袋:新装备!电子供品!
吵死啦!胡离一勺子砸过去,被灶王爷灵活躲开,勺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正好落进洗碗池。
我笑着摇摇头,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当铺——温暖的灯光照亮每一个角落,整齐的典当柜里摆满各式各样的记忆,后院飘来的桃香与厨房的米香交织,还有墙上那幅织梦娘新织的全家福:沈晦和玄夜别扭地背对背站着,胡离的尾巴炸成鸡毛掸子,苏挽抱着她那只捡来的猫妖,灶王爷举着菜刀要砍我,而我自己正拿着剪刀剪画框...
门铃轻响。小女孩被苏挽牵了进来,兔子玩偶的一只耳朵被她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
欢迎光临执念驿站。我弯下腰,视线与她平齐,迷路了吗?
小女孩摇头,举起玩偶:小白走丢了...它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红得像只小兔子。
我这才注意到,玩偶的右眼是颗发光的玻璃珠,而左眼处空空如也——那里本该有颗一模一样的。更奇怪的是,那颗玻璃珠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像是被封存的记忆。
它是什么样子的?我轻声问,生怕惊扰了这段脆弱的回忆。
白色的!耳朵这么长!小女孩比划着,突然压低声音,它说要去雪山找爸爸...
我和胡离交换了个眼神。蒲公英的种子,雪山的约定,现在是一只走丢的兔子精?当铺总是这样,一个执念牵着另一个,像永远拆不完的毛线团,又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命运之网。
我拉开椅子,木质的椅背雕刻着祥云纹样,先喝碗甜粥,我们慢慢找。
胡离适时地端上撒了桂花蜜的酒酿圆子。小女孩的眼睛立刻亮了,但还是先认真地把兔子玩偶放在桌上,给它也摆了个小碗,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一个真正的朋友。
我的剪刀在腰间微微发热。我不动声色地取下它,发现暗金碎片上的蒲公英纹路正闪着光——和玩偶那只玻璃眼珠的频率一模一样,像是某种神秘的共鸣。
找到了。我轻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胡离的狐耳能捕捉到。
剪刀轻轻划过玩偶的左眼窝。一缕金光从刃口流出,凝成一颗小小的、和右眼对称的玻璃珠。珠子里隐约可见雪山之巅的景象——一只白兔正蹲在蒲公英种子旁边,虔诚地守望着什么,红宝石般的眼睛映着朝霞。
这是...
小白的另一半。我把玻璃珠嵌入玩偶眼眶,珠子自动调整大小,完美契合眼窝,它去完成很重要的约定啦。
小女孩抱紧玩偶,突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知道!它去告诉蒲公英小姐,她的谢谢已经送到了!
全当铺的人都愣住了,连灶王爷都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
你怎么...
我梦见啦!小女孩骄傲地昂起头,小辫子跟着一晃一晃,有个漂亮的蒲公英姐姐在我梦里说,等小白完成任务,就会变成星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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