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贴着墙根溜过,我站在后山坡下,袖口里的手轻轻搓了搓掌心。那团火还在,像块烧红的炭埋在皮肉底下,不烫人,只暖着筋骨。刚才在屋里试出来的这点本事,现在正好拿去还账。
萧景珩那封信我早撕了,可字迹还在脑子里转:“子时三刻,枯井旁。”
这地方平日连巡夜弟子都懒得来,偏偏他挑这儿,还专拣半夜。要不是存心设局,那就是脑子真有病。
我踩着碎石往上走,脚底发出细响。头顶树冠稀疏,月光漏下来几道灰白的光斑,照得前方一口塌了半边的枯井像张歪嘴。井口长满青苔,边缘裂开一条缝,像是被什么硬物撬过。
“你家祖坟也选这么个风水宝地?”我开口,声音不大,却顺着山势传出去老远。
井台之上,一道人影静静立着。
白衣,折扇,眉眼如画——萧景珩就站那儿,像幅挂在庙门口的神仙图,风一吹就要飘走似的。
他听见我说话,非但没恼,反而笑了:“楚兄果然守约,难得。”
“我不来,你不得失望死?”我拍拍衣角,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再说了,你都把阵布好了,我不来捧场,岂不是辜负你手下这八位兄弟的辛苦?”
他身后树林里,影影绰绰站着八个人,黑袍裹身,魔力波动压得很低,但瞒不过我。刚才一路上,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睛一直钉在我背上。
萧景珩轻摇玉扇,语气依旧温和:“你知道他们在?”
“我又不是聋子。”我耸肩,“而且你这阵法藏得也太糙了。地底魔纹歪成狗爬,锁链节点错三寸——你是请了个半路出家的阵法师?还是说,你就图个形式,反正也不指望能困住我?”
他笑容微滞。
系统弹幕立刻蹦出来:【嘴炮暴击,敌方心态出现裂缝,疯批值 15】。
我没笑,反而往前迈了一步。
“你说我是废柴,说我靠运气活到现在。”我盯着他,“那你告诉我,一个真废物,能在古墓里捡条命出来?一个真蠢货,能让你盯了五年,连根手指都不敢碰?”
他眼神终于变了。
不再是那种温润如水的模样,而是像冰面裂开一道缝,底下藏着刀。
“楚昭。”他声音低了几分,“你以为我看不透你?你装疯卖傻,挑衅长老,当众施展诡异力量……你以为没人怀疑?可你忘了,越是异常之人,越该早早除去。”
“哦。”我点头,“所以今晚就是‘除害行动’?挺正式啊,还请了群众演员。”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
四道漆黑锁链破土而出,直扑我四肢而来。速度快得几乎不留反应时间。
但我没动。
就在其中一道锁链即将缠上手腕的刹那,我忽然笑了。
掌心一热,那团藏在体内的火线猛地窜出,顺着经脉冲到指尖。没有咒语,没有手势,只有一股灼意炸开。
“嗤——”
锁链刚碰上我皮肤,当场焦黑断裂,断口处冒着青烟。
其余三条扑空,砸进泥土。
我甩了甩手腕,看着那截残链落地:“你这锁链是拿旧铁丝拧的?还是从哪个破庙偷来的香炉腿?”
林中八人齐齐变色。
有人低喝一声,五人瞬间结阵,魔力交织成网,朝我头顶罩下。风、火、雷三种元素混杂,威力足以让普通学员当场昏迷。
萧景珩站在原地不动,扇子合拢,抵在唇边。
我知道他在等——等我慌,等我用出不该有的力量,等我暴露“失控”迹象,好坐实我“危险分子”的罪名。
所以我偏不急。
我往后退半步,脚跟贴着井沿,做出一副被逼入绝境的样子。
“哎哟。”我叹气,“这么多师兄一起上,我压力很大啊。”
然后,我故意踉跄了一下,像是脚下打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一名黑袍人立刻扑出,伸手抓我肩膀,想将我按在地上。
就在他指尖触到我衣领的瞬间——
我抬眼。
双瞳赤红一闪。
神降。
一股无形气浪自我体内炸开,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像被巨锤砸中胸口,倒飞出去七八丈,撞断一根树干才停下,瘫在地上不动了。
剩下七人全愣住了。
我缓缓站直,断剑仍挂在腰间,但我没拔它。
我只是抬起手,指尖燃起一团无色火焰,悬在半空,映得四周光影扭曲。
“你们听过一句话吗?”我声音不高,“别碰疯子,尤其是——知道自己在发疯的疯子。”
七人中有两个开始后退。
我没有追击。
反而转身,看向萧景珩。
他站在原地,脸色依旧平静,可握着扇子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你不敢亲自下场。”我说,“因为你清楚,一旦你动手,就等于承认你怕我。”
他没说话。
我笑了笑,血瞳褪去,掌心火焰熄灭。
“你以为这是伏击?”我拍了拍衣服,“不,这是我给自己安排的实战考核。你们八个,外加一个伪君子监考官——评分标准呢,就是看谁能让我多说一句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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