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冈西之子 第17章 李易铭的决断：戈隆德

在尤莉卡和娜莉斯卡分别提出了前往基斯里夫学习冰雪魔法和前往帝国阿尔道夫魔法学院学习金属魔法的建议之后，李易铭在港口陷入了长达数小时的深思。他将自己反锁在书房内，面前摊着那张布满了标记的旧世界地图。烛光摇曳，映照着他时而凝重、时而锐利的眼神。他反复研究着地图上的每一个角落，回忆着自己所能收集到的、关于旧世界各个魔法流派、各个地域风土人情以及潜在危险的零星信息。

他知道，这个决定不仅仅关系到他们三人能否获得强大的力量，更关系到他们能否在学习的过程中存活下来，以及他们所获得的魔法，是否真的能有效地应对未来可能面对的、远超想象的威胁。米拉格连诺的未来，他们三人的命运，都系于此一念之间。

这几天里，他几乎废寝忘食。他想起了在“先驱侍骑”酒吧里，“海蛇号”老船长克雷格·“铁钩”·哈克在酒酣耳热之际，偶尔提及的那些关于世界边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想起了在震旦的图书馆中，他曾翻阅到的一些被视为禁忌或荒诞不经的古老文献，其中隐约提及了某些黑暗而强大的魔法传承，以及那些掌握着这些力量的、令人畏惧的族群；想起了在那些流传于佣兵和冒险者之间的、关于传奇寻宝者菲利克斯·耶格和他的矮人伙伴屠戮者葛崔克·葛尼森的冒险故事中，也曾提及过他们与那些生活在世界尽头的、以残忍和狡诈着称的种族的遭遇。

虽然这些信息大多语焉不详，充满了偏见、夸张甚至自相矛盾之处，但李易铭凭借着他敏锐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以及他依稀记得自己幼年在哈尔·冈西的经历和那些强大的黑暗精灵女巫的印象，试图从中剥离出真实可信的内核。他需要找到一条最艰难，但也可能带来最大回报的道路。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当月光如同水银般洒满米拉格连诺的街道时，李易铭再次将尤莉卡和娜莉斯卡召集到了那间熟悉的书房。书房内的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尤莉卡和娜莉斯卡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李易铭已经做出了最终的决断，而这个决断，很可能会将她们带往一个她们从未想象过的方向。

“关于我们学习魔法的地点，以及我们未来力量的方向，我已经有了决定。”李易铭开门见山，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力量。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显然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推演和权衡。

尤莉卡那双美丽的灰色眼眸紧紧地盯着李易铭，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仿佛这个动作能给她带来一丝慰藉。娜莉斯卡则挺直了脊背，双手按在膝上，神情肃穆，等待着李易铭的下文。

李易铭首先看向尤莉卡，他的目光柔和却不失坚定：“尤莉卡，基斯里夫的冰雪魔法，固然强大而纯粹，也可能与你的某些天性，比如冷静和对环境的敏锐感知，有所契合。但是，”他的语气微微一转，“冰雪女巫的传承过于隐秘和封闭，她们的力量体系，更多的是为了服务于守护基斯里夫那片冰封的苦寒之地，对抗来自北方混沌荒原的威胁。对于我们所追求的那种，能够在各种复杂战场环境下灵活应对、在绝境之中打开局面的力量而言，它可能……不够全面，也不够‘积极’和‘侵略性’。我们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混沌，还有更多狡猾和强大的对手。”

尤莉卡默默地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明白李易铭的意思。冰雪魔法的威力毋庸置疑，但其核心更偏向于区域控制、防御和对特定环境的依赖。与她内心深处渴望的那种极致的、能够于无声处给予敌人致命一击、扭转整个战局的诡秘力量相比，或许还存在着一些本质上的差异。而且，她内心深处也清楚，重返基斯里夫，对她而言，情感上的障碍和潜在的麻烦，可能远大于实际能够获得的益处。

接着，李易铭转向另一位重要的伴侣，娜莉斯卡，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娜莉斯卡，帝国的魔法学院，特别是阿尔道夫的黄金学院所传授的金属魔法，确实是一个看起来非常稳妥和强大的选择。他们的教学体系成熟、系统，魔法力量也与你的战斗风格和守护信念高度相符。但是……”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帝国魔法学院的体系过于‘正统’和庞大，这意味着学习的周期将会非常漫长，而且充满了各种繁文缛节和严格的等级限制。他们的魔法，更多的是服务于帝国这个庞大战争机器的整体战略，而非培养能够独当一面的个体强者。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按部就班地学习，去慢慢积累。更重要的是，”李易铭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帝国的政治环境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各个选帝侯之间，各个魔法学院之间，都充满了明争暗斗。我们以外来者的身份，很难真正接触到核心的魔法知识，也极容易被卷入不必要的政治纷争之中。它离我们目前所处的环境……太远了，不仅仅是政治环境上的距离，更是在力量的本质和获取方式上的距离。”

娜莉斯卡也理解李易铭的顾虑。她虽然向往金属魔法那种坚不可摧的力量，但也知道帝国魔法学院的门槛极高，而且内部派系林立，竞争激烈。想要在短时间内脱颖而出，获得真传，几乎是不可能的。她更看重的是效率和实战性，而不是漫长的学院生涯。而且，帝国的法师们，大多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未必会真心接纳她们这些来自“南方王国”提利尔的求学者。

在清晰地阐述了否定两个提议的理由之后，李易铭的目光缓缓投向了地图上一个令人生畏、甚至让绝大多数旧世界居民谈之色变的区域——西北方向，那片被永恒的阴影和刺骨的寒风所笼罩的、名为纳迦罗斯的黑暗大陆。

他的手指，坚定而缓慢地，最终点在了位于纳迦罗斯北部沿海，一座如同黑色利爪般刺入冰冷海洋的城市名字上。

“戈隆德。”李易铭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名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蕴含着某种禁忌的力量。

“戈隆德？！”尤莉卡和娜莉斯卡几乎同时失声惊呼，她们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这个名字，在旧世界代表着无尽的残暴、血腥的奴役、扭曲的信仰和深不见底的黑暗。那是李易铭的种族，黑暗精灵——那些被放逐的、充满仇恨的精灵远亲——的领地，是巫王马雷基斯那庞大而恐怖的黑暗帝国的重要据点之一，以其坚固的要塞和盛产强大的女术士而闻名。

“没错，戈隆德。黑暗精灵的钢铁之塔，巫术与苦痛的堡垒。”李易铭的眼神锐利如刀锋，没有丝毫动摇，“我知道这个选择听起来无比疯狂，甚至像是主动跳入恶魔的口中，自寻死路。但是，根据我这些天反复查阅和分析得到的所有信息，那里，拥有我们最需要的力量。一种纯粹为杀戮、为征服、为在绝境中生存而锤炼出来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详细解释他做出这个惊人决定的理由：“我是黑暗精灵，了解过一些关于黑暗精灵的、不为人知的信息。黑暗精灵的魔法，以其实用性、高效性和致命性而闻名于世。我们常年处于与高等精灵、与纳迦罗斯本土野兽、甚至与内部各个派系之间的残酷战争状态。我们的魔法，不是为了学术研究，不是为了装点门面，而是为了在最血腥的战场上生存下来，为了最有效地屠戮敌人，为了征服和奴役。在戈隆德，有两大黑暗魔法流派，我认为非常适合你们，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你们的潜能，并与你们现有的能力完美结合。”

他首先看向尤莉卡，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尤莉卡，黑暗精灵的‘阴影魔法’，也被称为黑暗魔法的精粹，是最契合你天性和能力的魔法。它强调隐秘、迅捷、欺诈与致命一击。掌握这种魔法，你将能够真正与阴影融为一体，在敌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接近他们；你能够制造出足以以假乱真的幻象，迷惑敌人的感官，扰乱他们的心智；你甚至能够进行短距离的暗影传送，无视物理障碍，出现在任何你想出现的地方。如果能掌握这种魔法，你的刺杀和渗透能力，将提升到一个全新的、令人恐惧的境界，你将成为真正游走于光明与黑暗边缘的、最致命的幽灵。”

尤莉卡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渴望的光芒。阴影魔法，光是听李易铭的描述，就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和强烈的吸引力。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力量，一种能够将她的天赋发挥到极致，让她变得更加难以捉摸、更加致命的力量。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在因为这个名字而微微沸腾。

接着，李易铭转向神情凝重、眉头紧锁的娜莉斯卡：“娜莉斯卡，黑暗精灵同样精通另一种强大而禁忌的魔法——‘死亡魔法’。这种魔法，虽然听起来邪恶，甚至令人不安，但它所蕴含的力量，却能完美地弥补你目前纯粹依靠物理防御和力量的不足。死亡魔法能够让你掌控恐惧的能量，将敌人内心的恐惧具象化，使其不战自溃；它能让你吸取敌人的生命精粹，补充自身的消耗，甚至在战斗中不断变强；它能让你榨取战败者灵魂中残存的能量，用来强化自身或诅咒敌人；在更高深的层面，它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操控亡者，组建一支令人不寒而栗的仆从军团。这种力量，将极大地弥补你在面对魔法攻击和精神侵蚀时的脆弱，赋予你更强大的战场威慑力和无与伦比的持续作战能力。想象一下，当你的敌人不仅仅要面对你那如同山崩地裂般的无坚不摧的冲锋，还要同时承受来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惧侵袭和生命力的不断流逝，那将是何等的可怕与绝望。”

娜莉斯卡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死亡魔法，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让她感到本能的抗拒和不适。她是一个正直、光明磊落的黄金骑士，对于这种与灵魂、死亡和负面情绪打交道的黑暗魔法，本能地感到警惕和排斥。但是，李易铭所描绘的那种能够直接从精神层面打击敌人、汲取敌人力量为己用的能力，又让她感到一种强烈的、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她一直渴望弥补自己在面对那些诡异魔法攻击时的无力感，而死亡魔法，似乎提供了一条虽然布满荆棘、充满危险，却也蕴藏着无穷力量的道路。

“更重要的是，”李易铭继续说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对未来的展望，“纳迦罗斯的环境，远比旧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要严酷和血腥。那里充满了永无止境的背叛、阴谋和残酷的杀戮。在那种地方学习和生存，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磨砺和考验。如果我们能够在戈隆德立足，并在那种环境下学有所成，那么当我们归来之时，我们的意志、我们的心智、我们的实力，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这个选择所蕴含的巨大风险：“我非常清楚，前往纳迦罗斯，几乎等同于九死一生。黑暗精灵对外来者极度排斥、警惕和残忍，甚至视其他种族为劣等生物，可以随意虐待和奴役。我们此行，每一步都可能踏在刀尖之上。但正因为如此，黑暗精灵所掌握的力量，才更加纯粹、更加凝练、也更加强大。我们需要的，正是这种能够在绝境中爆发、在逆境中成长的力量。温室里培养不出真正的强者。”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壁炉中燃烧的木柴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尤莉卡和娜莉斯卡都在竭力消化着李易铭这番惊世骇俗、近乎疯狂的言论。去黑暗精灵的领地学习魔法，这简直是与虎谋皮，自投罗网。

良久之后，尤莉卡首先开口，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其中既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也有对未知险境的本能恐惧：“戈隆德……我听说过那个地方的传说。据说那里的女术士，每一个都心如蛇蝎，手段残忍至极，她们的城市如同用鲜血和骸骨堆砌而成。但……阴影魔法，确实……非常吸引我。”她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那双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混合了危险与渴望的奇异光芒。对于一个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来说，更深邃的黑暗，反而可能意味着更广阔的天地。

娜莉斯卡则显得更加犹豫和挣扎，她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死亡魔法……易铭，这听起来……太黑暗了，太邪恶了。我担心，学习这种魔法，会侵蚀我的心智，改变我的本性。我不想变成一个……玩弄灵魂的怪物。”她是一个崇尚荣誉和光明的战士，对于这种与她信念相悖的黑暗力量，本能地感到强烈的警惕和排斥。

“我完全明白你的担忧，娜莉斯卡。”李易铭的语气变得温和下来，他的目光充满了理解和信任，“任何强大的力量，都必然伴随着相应的风险和代价。光明与黑暗，很多时候只是一线之隔。但我更相信你的意志，娜莉斯卡。你拥有如同钢铁般坚不可摧的意志和一颗纯粹的、守护他人的决心。我相信你能够驾驭这种力量，让它为你所用，而不是被它所奴役。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会和你们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我们都会共同面对，相互扶持。”

他的目光充满了真诚的信任和坚定的鼓励，这让娜莉斯卡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这个决定，无疑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豪赌。赌上的是他们三人的性命，以及他们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米拉格连诺的未来。成功，他们将获得足以改变命运的力量；失败，他们将万劫不复，甚至可能连累整个提利尔。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尤莉卡和娜莉斯卡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娜莉斯卡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其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我明白了，易铭。虽然我依然对死亡魔法心存疑虑，但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后认为最正确的道路，我愿意尝试。我会竭尽全力去掌控这种力量，而不是被它吞噬。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为了守护我们珍视的一切，我愿意冒这个险。”

尤莉卡也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危险意味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决然：“戈隆德，听起来确实是个‘非常有趣’的地方。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识一下那些传说中的黑暗精灵女术士了，看看她们究竟有多么……‘迷人’。”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挑战的意味。

看到两位伴侣都下定了决心，李易铭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他们将踏上一条比以往任何一次冒险都要艰险百倍的道路，但只要他们三人同心同德，就没有什么能够真正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很好。”李易铭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却让整个书房都为之一振，“那么，目标确定——纳迦罗斯，戈隆德！我们将去那里，从黑暗的深渊之中，夺取属于我们的力量！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和陷阱，我们都将一起踏平！”

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仿佛是那片遥远的、被永夜笼罩的黑暗大陆投下的阴影。但在书房内，三颗年轻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不灭的、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对力量的极致渴望，是对未来的坚定期许，也是对彼此之间牢不可破的信任。

戈隆德，这个在旧世界中足以令孩童止啼、令勇士色变的恐怖名字，即将迎来三位来自遥远提利尔的、不请自来的“客人”。而他们的到来，又将给那片充斥着阴谋、杀戮与永恒黑暗的土地，带来怎样无法预料的变数和风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