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苍茫 第59章 “天外飞仙”林啸天

第五十九章

--八八审计系（一）班卧虎藏龙，其中一位“奇人”，名曰林啸天。此君自封道号——“天外孤仙第一词人”，端的是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呃，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的“仙家气象”，首先体现在那惊世骇俗的诗作上。没事就吟唱他的“旷世名篇”，比如那首《叶》：

＞ “这片叶子，

＞ 掉了……

＞ 扎进了泥土了。

＞ 不相信，

＞ 这片天，

＞ 有，

＞ 没有，

＞ 它的，

＞ 存在……”

汪鹏程（汪国真铁粉，可能五百年前是一家）皱着眉头听了半天，诚恳评价：“这不就是一句话，你给它掰碎了，还漏了几个标点？” 林大仙眼皮一翻，从鼻孔里哼出一缕“仙气”：“俗人！此乃天地至理，意境深远，直追海子北岛！” 汪鹏程还想理论，林大仙一句“夏虫不可语冰”甩过来，得，从此汪同学与大仙之间，隔着一道马里亚纳海沟般的“语言鸿沟”。

林大仙的“仙姿”，在穿着打扮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好好一件簇新的运动衫，穿在他身上，非得亲手把袖口或下摆的两根装饰线条给硬生生扯下来！那两根飘摇的线头，便是他行走凡尘的标志，仿佛多沾了一点完整的人间烟火，就玷污了他“天外飞仙”的清誉。

他的床铺，更是寝室一景——坚决不挂蚊帐！用他的话说：“蚊虫叮咬，亦是红尘劫数，何须避之？”

林大仙的“仙家行头”，除了那两根飘摇的线头，还有一样标配神器——一个巴掌大的半导体收音机！此物常年被他紧紧贴在右耳上，仿佛在接收来自仙女座星云的加密电波。无论走路、吃饭，还是对着女生宿舍吹笛子（未遂期间），他都保持着这个“情报局长”的标准姿势。若有人好奇张望，他便从收音机后投来一道睥睨众生的目光，悠悠吐出一句：“世界风云，唯我洞悉；尔等俗客，安能知晓？” 至于那收音机里到底播的是国际新闻还是卖药广告，就只有天晓得了。

更绝的是他对足球的“热爱”。大仙球技？那基本属于“球追着他跑都费劲”的水平。但这丝毫不妨碍他满腔热血地往校队训练场里硬凑！只见他脚蹬一双锃亮却笨重的黑皮鞋，下身是一条老旧的蓝色带白条运动裤——这还算正常。点睛之笔在于，他非要在这运动裤外面，再套上一条肥大的直筒牛仔短裤！两条裤筒叠穿，走起路来像两个晃荡的面口袋，跑起来更是“裤浪翻涌”，视觉效果堪称球场“灾难片”。

这下可好！球场上无论敌我，注意力全被这移动的“裤装行为艺术”吸引走了，球到跟前都忘了接传。守门员余威急得跳脚：“看球啊！别看大仙的裤子！” 话音未落，对方前锋趁他分神，轻松一脚——球又进了！钢铁门神余威仰天长叹：防住对手容易，防住林大仙的“裤浪攻击”，难于登天啊！

林大仙的另一项“仙家法器”，是一管笛子。只是不知是笛子本身质量堪忧，还是林大仙的“仙气”太冲，那本该悠扬清脆的笛音，硬是被他吹出一种用生锈铁片刮蹭水泥墙的质感，尖锐、刺耳、直钻脑仁。不过，这“魔音”倒也有一桩好处——只要林大仙的笛子一响，寝室里瞬间能完成“全员瞬移”，连袜子都来不及穿！顷刻间人去楼空，只留下大仙一人，在绝对的“清静”中，继续酝酿他那“叶子，掉了……”的绝世篇章。

眼看着班上鸳鸯成双，花前月下，林大仙那颗“孤仙”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奈何“仙气”太盛，凡人女子不敢靠近。大仙一怒（或者说一寂寥），便祭出终极杀招——每晚拎着他那管“破墙神器”般的笛子，独自屹立于女生宿舍楼下，对着灯火阑珊的窗口，深情款款地开吹！

路过的同学无不侧目：“大仙，您搁这儿……布道呢？”

林啸天甩了甩他那头标志性的、略显油腻的长发，一脸高深莫测：“俗！此乃《凤求凰》古意，吹箫引凤，懂否？”

可惜，“凤”没引来，倒是把校保安招来了好几次。女生们实在不堪其“音”扰，纷纷投诉。最后还得劳驾班主任李霆同志亲自出马，好言相劝（或者勒令），“林大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收起笛子，黯然“归隐”寝室。

说来也怪，有那么一阵子，那标志性的“刮墙魔音”竟然销声匿迹了！八卦小能手余威神秘兮兮地捅了捅汪鹏程：“喂，知道不？咱林大仙，恋爱了！”

对象是宁海红寝室里的于蔓莉。这位于姑娘，据说也爱写几行小诗。两位“诗人”因“诗”结缘，一来二去，林大仙那沉寂已久的“凡心”，被彻底点燃了！

林大仙的“求爱”方式，自然也是“仙气”十足——写情书！

起初，一天一封，洋洋洒洒两页纸。后来，热情高涨，升级到四页。直到有一天，他破天荒地收到了于蔓莉的一封简短回信（内容不详，但足以让大仙颅内放烟花），这下可不得了！林大仙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灵感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情书数量开始指数级增长：

上午一封，下午一封，晚上睡前再来一封！

篇幅更是突飞猛进，从四页直奔十页、二十页！

内容？据偷瞄过的余威透露，从“叶子为何掉落”的哲学思辨，到“宇宙尘埃与汝之眼眸”的宏大比喻，包罗万象，就是不太像人话。

于蔓莉那边呢？

新鲜劲儿过了之后，看着每天如雪片般飞来的、越来越厚的情书，她只有一个感觉：头大！

从最初的认真阅读，到后来拆都懒得拆，直接丢进抽屉，连锁都懒得上。同寝室的姐妹们倒是多了项娱乐活动——传阅林大仙的情书，边看边笑，权当解压读物。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林大仙独对明月，悲从中来，抓起一瓶廉价白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酒入愁肠，化作滔滔“诗”（情）意！他红着眼，挥毫泼墨，将对“蔓莉仙子”的万般思念、千种愁绪、以及宇宙人生的终极感悟，倾泻在了信纸上……

第二天，于蔓莉收到一个厚厚的信封。她掂量了一下，好家伙，这厚度，快赶上《审计学原理》课本了！ 拆开一看，整整58页！ 密密麻麻，龙飞凤舞，酒气似乎还隐约可闻。于蔓莉连翻看的**都没有了，叹了口气，把信纸分成六份，寝室六个女生，人手十页左右（还多出几页垫了桌脚）：“姐妹们，今日份的‘仙家文学’，批阅吧！”自然，回信？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短暂的“仙凡之恋”就此落幕。

几天后，江南大学的夜空下，那久违的、令人头皮发麻、灵魂出窍的“金属刮墙笛音”，再次凄厉地、顽强地、带着一丝悲愤地响彻云霄！宣告着“天外孤仙”林啸天，又回到了他“遗世独立”的轨道上。

谁又能想到呢？当年这个写“叶子掉了”、吹“刮墙笛音”、写58页情书石沉大海的“怪咖”林啸天，竟成了八八审计系（一）班混得最风生水起、名扬四海的人物！ 江南大学七十年校庆时，他的大幅照片和金光闪闪的成就简介，被隆重地悬挂在校史馆“杰出校友”橱窗的最醒目位置！ 照片上的林校友，西装革履，目光深邃，一派成功人士风范，完全找不到当年“天外孤仙”的影子。此乃后话，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