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涌苍茫 第58章 老坦克的故事

第五十八章

都说人生过程有两件事最值得回忆，一是上过大学，二是当过兵。什么叫人生激情燃烧的岁月？估计也就这个年龄段吧！八八审计系（一）班的同学堪称“天选之子”：上学四年有国家助学金托底，毕业包分配毫无后顾之忧，更让人眼红的是，班上足足十六位女生，个个如花似玉，堪称“美女集中营”。自古文科多情种，八八审计系（一）班的情种，那是把整个江南大学都撒了个遍！

若要追根溯源，掀起审计班这场轰轰烈烈恋爱风暴的“始作俑者”，班长“老坦克”绝对难辞其咎！时间滑到一九九零年三月，班里早已是“鸳鸯”遍地。熊校长风闻此事，把班主任李霆老师叫去好一顿敲打！可怜的“老班”李霆同志火急火燎召开班会，痛心疾首地拍着桌子：“你们……你们这可不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的问题了……你们……到底是谁带的这个头？！”话音未落，全班几十道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聚焦在班长老坦克身上！

老坦克这“带头大哥”的名号，可是实至名归——人家八八年一进校就“开张”了！那会儿，刘坤宏、计涛、汪鹏程这帮兄弟，还懵懵懂懂，活脱脱是“小和尚第一次下山”，连庙门朝哪开都还没摸清呢！

老坦克家境优渥，标准的**，钱包里随时能抽出一张崭新的“四人头”（百元大钞），那派头，能把汪鹏程、刘坤宏这些穷学生震得眼珠子发直。加上他为人沉稳老练，颇有几分“菩提老祖”的范儿——任你叽叽喳喳倾诉千般烦恼，他自岿然不动，顶多悠悠然炒几个下酒小菜，陪你“咪”上几盅。待你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之际，他再轻飘飘拍拍你的肩膀，一句“兄弟，自己悟道去吧！”深藏功名道力。那些找他倒完苦水、最后“悟道”悟得涕泪横流的兄弟，哪个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那年公选班委，老坦克票数第一，自然是众望所归！你说，这样的“大神”，谁不顶礼膜拜？

老坦克的眼光，那叫一个毒辣！开学第一周，他那双“火眼金睛”就精准锁定了目标——大家闺秀薛小敏！

薛小敏何许人也？满腹诗书，不少林黛玉的才情与柔美，更多薛宝钗的端庄与明艳，更别提她父亲还是溧乡地区某局的局长。这条件，除了宋梅梅，在审计系（一）班绝对是“顶配”！

开学仅仅一周后的某个晚上，男生宿舍楼汪鹏程寝室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老坦克端坐床头，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得意、神秘和“我摊牌了”的笑容，向同寝的六个哥们（加上他自己是七个）庄严宣布：“重大战报！哥们儿，成了！”

“成了？什么成了？！” 刘坤宏第一个跳起来，嗓门儿都劈叉了。

“还能有什么？” 老坦克慢悠悠地，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和薛小敏同志，看电影，任务圆满完成。并且——”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卖足了关子，在六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注视下，终于亮出杀手锏，“成功实现战略握手！”

“天——哪——！！！” 刘坤宏的惊呼几乎掀翻屋顶，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整个寝室瞬间炸了锅！

“坦克！快！讲讲！怎么搞定的？！”

“就是就是！细节！我们要细节！”

“握……握手？薛小敏的手？！快说说是啥感觉？”

“对对对！怎么约的？电影院黑不黑？她躲没躲？”

在众人七嘴八舌、急不可耐的催促和崇拜目光的洗礼下，老坦克的“表演欲”彻底被点燃。他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横飞，从如何“不经意”地在图书馆门口“偶遇”薛小敏，到如何用“探讨某个深奥的审计学问题”做幌子发出邀请，再到电影院选座的“战略考量”（“必须得是边角，方便行动！”），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讲到关键处——那“历史性一握”！他更是手舞足蹈：

“你们不知道啊！” 老坦克压低声音，模仿着当时黑暗中的场景，一只手在空中虚虚地向前探，“电影正放到紧张处，爆炸声‘轰隆’一响！我心说，时机到了！装作也被吓一跳，手‘不经意’地往旁边那么一搭……嘿！就碰上了！冰冰凉，软乎乎的，还有点小汗，肯定是紧张的！” 他得意地搓着自己的手，仿佛那触感犹在，“她先是一僵，想往回缩？那哪能啊！哥们儿我多稳啊！装作完全是无意的，稳稳地、轻轻地……就那么覆盖住了！她象征性地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嘿嘿……默认了！”

他描述着薛小敏当时如何“娇羞地低下头”，“耳根都红透了”，“像受惊的小兔子”，自己又是如何“强装镇定”，“手心冒汗但面上稳如泰山”，最后“电影散场，灯光亮起前，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无限放大，绘声绘色，讲得活灵活现，简直比电影本身还精彩！

第一遍讲罢，寝室里六个人听得是目瞪口呆，口水差点流到脚背上，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太牛了坦克！”

“偶像！收下我的膝盖！”

“再讲一遍！刚才‘抓手’那段没听清！”

“对！再讲一遍！” 众人齐声哄叫。

老坦克正在兴头上，哪经得起这番追捧？立刻精神抖擞，第二遍开讲！这次更加眉飞色舞，细节更加丰富（比如薛小敏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动作更加细腻（模仿薛小敏“低头绞手指”）。听众们依旧如痴如醉，汪鹏程听得直拍大腿，刘坤宏羡慕得直挠墙。

“不够不够！还想听！”

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老坦克越讲越投入，简直像在表演单口相声。每一次重复，他都能“挖掘”出新的“动人细节”，语调更加抑扬顿挫，表情更加丰富夸张。而听众们的状态，则从最初的狂热崇拜，渐渐演变成一种带着傻笑的、机械式的捧场：

刘坤宏 的“天哪”从最初的惊叹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呻吟，眼神开始发直。

汪鹏程听得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嘴角挂着痴笑，口水真的在嘴角若隐若现。

胖子计涛 抱着被子，下巴搁在上面，眼神放空，仿佛灵魂已经随着“抓手”的故事飘向了远方。

另外三人，一个无意识地数着床板上的木纹，另一个则盯着天花板，仿佛在研究宇宙的奥秘，但耳朵却还支棱着。

当老坦克口干舌燥、意犹未尽地讲到第八遍时，他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声音越来越小，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脑袋一歪，靠在墙上，发出了响亮的“胡胡”鼾声——睡着了！

而寝室里，那六个被“抓手神功”反复轰炸、听得神魂颠倒、口水直流（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生理上）的可怜兄弟，依旧保持着各种呆滞的姿势，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亮，脑子里大概还在无限循环播放着“冰冰凉、软乎乎、有点小汗”的魔性画面……这一夜，注定无眠。属于八八审计系（一）班的“爱情神话”，就在这间弥漫着羡慕嫉妒（没有恨）和荷尔蒙气息的男生寝室里，由老坦克亲手写下了浓墨重彩的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