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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里的褶皱 第34章 拳场师徒恩怨生

作者:奚凳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1-12 22:38:15

南城地下拳场的铁皮屋顶被暴雨砸得噼啪作响,像无数只拳头在疯狂擂鼓。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汇成一道道水流顺着屋檐往下淌,在地面积起浑浊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着汗水、血腥和劣质消毒水的混合气味,酸馊里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直刺天灵盖。拳台四周的白炽灯忽明忽暗,电流发出滋滋的轻响,把看台上观众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嘶吼声、咒骂声、赌注筹码的碰撞声搅成一锅粥,在闷热的空间里发酵成黏稠的愤怒,几乎要凝固在这方寸之地。

申屠龢站在拳台阴影里,右手缠着的纱布渗出暗红的血渍,像朵烂在皮肉上的花,随着他轻微的动作,那红色还在慢慢晕开。他抬头看了眼拳台中央的电子钟,荧光数字跳得刺眼——距离下一场比赛还有十分钟,这是他今晚的第三场,也是赌注最高的一场。连续两场的激战让他有些疲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陈旧的拳套上。

屠爷,要不这场就算了?场边的小豹子拄着拐杖,石膏裹着的右腿在阴影里晃悠,声音发颤,医生说我这腿...其实不做手术也能凑合走。他看着申屠龢受伤的手,眼里满是担忧,那石膏的白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申屠龢没回头,左手在拳套上捏出咔咔响。这副旧拳套是他当年拿市冠军时的奖品,黑色皮革磨出了白皮,指关节处裂着细纹,像他额头新添的皱纹。你凑合走,将来怎么接我班?他的声音裹着痰,从喉咙深处滚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看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像浪潮般涌来。申屠龢眯眼望去,拳场老板金链子正搂着个穿亮片裙的女人,手指戳着他的方向,唾沫星子溅在女人裸露的肩膀上。那老东西今晚要是能撑过三个回合,我把这链子吃了!金链子的金表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和他脖子上的链子撞出叮叮当当的响,那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小豹子攥着拐杖的手泛白,指节抵在石膏上,留下几个浅坑。他就是故意的...安排的对手一场比一场狠。他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和无力,看着金链子嚣张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申屠龢扯了扯嘴角,露出半截黄牙。他认得今晚的对手,外号,据说以前是省队的摔跤手,因为打残了队友被开除,浑身上下的肌肉块像铁块似的,拳头能砸碎砖头。上一场比赛,这家伙用膝盖撞断了对手的肋骨,骨头茬子都从皮肉里戳了出来,那场景至今想起来还让人不寒而栗。

记得我教你的卸力吗?申屠龢突然转身,按住小豹子的肩膀。少年瘦得硌手,肩胛骨像两块突出的石头。这孩子是他在孤儿院捡的,当时才十岁,被别的孩子按在地上抢馒头,眼睛却瞪得像头小狼,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一下子就吸引了他。

小豹子点头,喉结滚了滚。左闪,沉肩,用胯带力...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被淹没在观众的起哄声里,像怕被人听去了秘密。

申屠龢松开手,从裤兜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是用报纸包着的药。这是老方子,活血化瘀的。他把袋子塞进小豹子怀里,报纸边角蹭到少年的手,每天用黄酒兑着敷,比医院的狗屁药膏管用。这方子是他师傅传下来的,当年他受伤时,师傅就是用这个给他治好的。

袋子里飘出股奇怪的味道,像当归混着铁锈。小豹子捏紧袋子,指尖触到报纸上的字——那是他上周偷偷登的寻人启事,找他失散多年的妹妹,报纸已经被药水浸得发涨,字迹也有些模糊了,但他还是宝贝似的揣着。

拳台上传来裁判的吆喝声,带着不耐烦的语气。申屠龢扯掉纱布,露出青紫色的指关节,旧伤叠着新伤,像地图上纵横交错的河。他抬脚要上台,衣角却被拉住了。

教练...小豹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练拳了,真的。我想当护工,在医院给人端屎端尿都行。他看着拳台,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对安稳生活的向往。

申屠龢回头时,正撞见少年眼里的泪。那滴泪在灯光下亮了一下,没等落地就被小豹子用袖子擦掉了。这孩子从小就倔,摔断胳膊时没哭,被金链子的人堵在巷子里打也没哭,此刻却因为担心他而红了眼眶。

怂包。申屠龢骂了句,声音却软了,等老子赢了这场,带你去吃庆丰包子,猪肉大葱馅的。他记得小豹子最爱吃这个,每次吃都狼吞虎咽的,像好久没吃过饱饭似的。

黑熊已经站在拳台中央了,**的上身淌着汗,每块肌肉都在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他看见申屠龢,咧开嘴笑,露出颗金灿灿的假牙——那是去年打断对手门牙时崩掉的,特意换了个最晃眼的,仿佛那是他荣耀的象征。

申屠龢爬上拳台,木板在脚下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他低头系鞋带时,看见拳台缝隙里卡着根头发,黑中带白,像极了他过世老婆的头发。当年他就是在这拳台上求婚的,那时她还是场边的记分员,总穿着件红色的毛衣,那抹红色在他记忆里格外鲜艳。

老东西,今天就让你躺着出去!黑熊的声音像砂纸磨铁,带着口臭的热气喷过来,让人一阵反胃。

申屠龢没说话,只是活动了下脖子,颈椎发出一连串脆响,像老旧的零件在转动。他想起第一次带小豹子来拳场的情景,这孩子当时吓得躲在他身后,却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那小小的手劲让他心里一暖。

铃声突然炸响,像颗炸雷在耳边爆了。黑熊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带着风的呼啸,申屠龢猛地偏头,拳风擦着他的耳朵过去,刮得耳廓生疼。看台上的叫好声浪差点掀翻屋顶,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顺势沉肩,左手勾住黑熊的胳膊,右手攥拳直击对方肋骨。拳头撞上肉的瞬间,他听见自己指骨的呻吟,像老旧的门轴在转动。这是他的老套路,以柔克刚,当年拿冠军靠的就是这个,用巧劲化解对方的蛮力。

黑熊闷哼一声,反手一拳砸在申屠龢的背上。剧痛顺着脊椎爬上来,像有条烧红的铁丝钻进骨头缝。申屠龢踉跄了两步,眼前发黑,恍惚看见看台上的小豹子正拼命往起站,拐杖在地上敲出急促的响,像在为他加油鼓劲。

老东西,不行了就滚下来!金链子的声音穿透人群,带着戏谑的笑,别在这儿占着茅坑不拉屎!他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申屠龢心上。

申屠龢抹了把嘴角,尝到铁锈味。他知道金链子在耍阴招,这场的赌注他要是赢了,正好够小豹子的手术费。那混蛋肯定是不想让他如愿,才安排了黑熊这样的对手。

黑熊的膝盖突然顶过来,直奔他的小腹。申屠龢猛地后跳,鞋跟在拳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他看见对方膝盖上的旧疤,像条蜈蚣趴在肉上——那是当年打残队友时留下的,透着一股狠戾。

看台上突然有人喊,声音细弱,却穿透了嘈杂。申屠龢瞥过去,是小豹子,这孩子正踮着脚,石膏腿在地上晃得厉害,像狂风里的稻草人,却依旧倔强地为他呐喊。

就在这时,黑熊突然一个转身,胳膊肘狠狠撞在申屠龢的胸口。他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像冬天冻裂的水管。剧痛让他弯下腰,口水混着血从嘴角淌下来,滴在拳台上,晕开一小朵红,像极了雪地里开出的梅花。

屠爷!小豹子的哭喊像把锥子扎过来,刺破了周围的喧嚣。

申屠龢抬头时,看见黑熊的拳头又砸了下来,带着阴影笼罩了他的脸。他突然想起老婆临终前的样子,她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却抓着他的手说:别再打了,好好带孩子。那温柔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他猛地向左侧滚,躲过这致命一击。拳头砸在拳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木屑飞起来迷了眼。申屠龢趁机起身,右手锁住黑熊的喉咙,左手按在对方的后脑勺上——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招,锁喉摔,当年靠这招赢了省赛,让他一战成名。

黑熊的脸涨成了紫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像被捏住脖子的猪。看台上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所有人都在盯着拳台,连金链子也站了起来,金表在手腕上晃得疯狂,脸上写满了紧张。

申屠龢的胳膊在抖,每块肌肉都在尖叫着要放弃。他看见黑熊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映出自己的影子,佝偻着,像棵被雷劈过的老槐树,苍老而疲惫。

就在这时,黑熊突然发力,肘子狠狠砸在申屠龢的腰上。旧伤被撞开的瞬间,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得他眼前发黑。锁喉的手松了,黑熊趁机挣脱,回身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申屠龢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重重摔在拳台上。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不堪重负。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看台上的灯光变成了一团团光晕,像老婆生前最喜欢的栀子花,朦胧而美好。

结束了!裁判的声音很远,像从水底传来,带着一丝冷漠。

申屠龢想爬起来,却发现胳膊不听使唤。他看见黑熊在不远处狞笑,那笑容里满是得意。金链子已经冲上台,正拍着黑熊的肩膀,唾沫星子溅了对方一身,两人相视而笑,那场景刺眼极了。

屠爷!小豹子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哭腔,我不做手术了!咱们回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心疼。

申屠龢眨了眨眼,看清少年正趴在拳台边,石膏腿歪在一边,手伸得老长,想要够到他。这孩子的手在抖,指甲缝里还留着上次帮他贴膏药时蹭的药膏渣,那细微的痕迹此刻却格外清晰。

他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冒出来。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趴在拳台上,那时是师傅把他拉起来的。师傅说:打拳的,不怕输,就怕站不起来。师傅的话语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此刻灰暗的心境。

申屠龢用尽全力,手指抠住拳台边缘,一寸一寸地往上挪。木头的纹路硌进肉里,疼得他直抽气,却让他清醒了不少。看台上开始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大,像潮水在涨,渐渐淹没了那些嘲讽和奚落。

黑熊发现他要起来,骂了句脏话,抬脚就往他头上踩。申屠龢看见那只穿着黑色运动鞋的脚,鞋底沾着不知谁的血,像朵烂花,丑陋而肮脏。

就在这时,小豹子突然扑了过来,用石膏腿狠狠撞向黑熊的膝盖。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少年的惨叫和黑熊的痛呼,两人一起倒在地上。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申屠龢愣住了。他看见小豹子抱着腿在地上打滚,石膏已经裂开,白森森的骨头茬子从裂缝里戳出来,触目惊心。黑熊抱着膝盖哀嚎,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在爬,痛苦不堪。

金链子骂骂咧咧地冲过来,抬脚就要踹小豹子。申屠龢猛地扑过去,用后背挡住了这一脚。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死死护住身下的少年,像头护崽的老兽,不容任何人伤害他的孩子。

够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威严,瞬间让嘈杂的拳场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申屠龢抬头,看见拳场门口站着个穿中山装的老人,背着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退休的市体校教练,当年最看不起他这种野路子的老顽固——李教练。

李教练?申屠龢的声音发颤,后背的疼让他说话都费劲,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位老人。

李教练没理他,径直走到金链子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个红本本,封皮上的烫金字在灯光下闪着光。市体育局的批文,从今天起,这地方归我们管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金链子的脸瞬间白了,腿一软差点跪下。李...李指导,这是误会...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往日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李教练没理他,转身看向申屠龢,眼神复杂。当年...是我不对。他叹了口气,你那套锁喉摔,其实很有章法。这句迟来的认可,让申屠龢心里五味杂陈。

申屠龢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想起当年被体校开除时,这老头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他永远成不了气候,那些话语像伤疤一样刻在他心里。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拳场的死寂。小豹子被抬上担架时,突然抓住申屠龢的手,声音微弱却清晰:教练,我没松手。他的眼神里带着坚定,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忠诚和不放弃。

申屠龢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少年的手背上,滚烫。他看见小豹子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个药袋,报纸已经被血浸透,上面的寻人启事模糊不清,却还能看清两个字,那是这孩子心中最柔软的牵挂。

黑熊被体育局的人带走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申屠龢一眼,眼神里的怨毒像毒蛇,让人不寒而栗。金链子瘫在地上,金表摔在一边,表盖裂开,指针停在八点十五分——正是小豹子闯进拳台的时间,仿佛要永远定格这一时刻。

李教练拍了拍申屠龢的肩膀,力道不轻。市体校缺个实战教练,你愿不愿意来?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申屠龢有些不知所措。

申屠龢看着被抬走的小豹子,又看了看拳台上的血迹,突然笑了。他的指关节还在疼,后背火辣辣的,却感觉浑身轻快,像卸下了千斤重担。那些过往的恩怨、痛苦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得先陪我徒弟做手术。他说,声音里带着泪,却透着股劲,那是对未来的希望和担当。

李教练点了点头,转身时,申屠龢看见他中山装的后领上,别着枚旧徽章——那是当年省队的标志,和他一直珍藏的那枚一模一样,原来他们都有着同样的过往和荣耀。

雨还在下,铁皮屋顶的响声温柔了许多,像有人在轻轻敲着鼓点。申屠龢一瘸一拐地走出拳场,晚风带着湿气扑在脸上,凉丝丝的,却让他想起老婆做的凉面,上面撒着葱花和芝麻,香得让人直咽口水,那是家的味道。

他抬头望向天空,乌云裂开道缝,露出点月亮的清辉。远处的霓虹灯在雨里晕开,像打翻了的调色盘,绚烂而迷离。他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揣着给小豹子买的包子票,明天早上七点过期,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小豹子吃到这包子。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申屠龢接起来,听见个怯生生的女声:请问...你是申屠教练吗?我看到了小豹子的寻人启事...我可能是他妹妹。

申屠龢站在雨里,愣住了。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凉丝丝的,混着眼泪滑进嘴里,有点咸,又有点甜。他想起小豹子说想当护工,突然觉得,或许这孩子真的不适合打拳,他有更温柔的方式去守护这个世界。

救护车的影子在远处拐了个弯,鸣笛声渐渐淡了。申屠龢握紧手机,转身往医院的方向走去。他的背还是很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觉得脚下的路格外踏实,像踩在故乡的黄土地上,厚重而安稳。

拳场的灯光在身后亮着,像颗不肯熄灭的星。申屠龢知道,明天这里会变个样子,刷上新的蓝漆,换上专业的护具,那些斑驳的血迹会被彻底洗刷干净,再也闻不到一丝血腥气。但他会永远记得这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记得拳台木板的呻吟,记得小豹子裂开的石膏里露出的骨头茬,记得李教练中山装后领那枚与他珍藏的一模一样的省队徽章。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里,突然混进了股熟悉的香气。申屠龢抬头,看见李教练的老伴拎着个保温桶站在护士站,花白的头发用发网罩着,手腕上还戴着当年省队发的梅花牌手表。老李说你爱吃这口。老太太把保温桶塞给他,桶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萝卜丝饼,刚出锅的,趁热吃。

饼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申屠龢咬了一大口,酥脆的面渣掉在病号服上。这味道和他师傅当年在体校食堂做的一模一样,那时他总躲在灶台后面,看师傅往面里掺葱花,油锅里的饼子鼓起金黄的肚皮。

小豹子醒了。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白大褂下摆扫过他的裤腿,他妹妹刚进去,兄妹俩正哭呢。

申屠龢把最后半块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渣。保温桶里还剩三张,他用塑料袋仔细包好,揣进怀里焐着——小豹子醒了肯定饿。

病房门没关严,透出暖黄的光。他听见小豹子的妹妹在说:当年孤儿院失火,我被好心人救走时,你正抱着我的布娃娃蹲在墙根哭。

那布娃娃是你用牙膏皮换的。小豹子的声音带着鼻音,你总说它像咱们妈。

申屠龢推开门时,正看见姑娘把布娃娃放在床头柜上。娃娃的红裙子褪成了粉白色,左眼的纽扣掉了,露出里面的棉絮,却被洗得干干净净。我在儿科病房收拾旧物时发现的,姑娘抹了把脸,布娃娃肚子里缝着你的名字,小豹子。

小豹子盯着布娃娃,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在石膏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也是。姑娘握住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的疤痕,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申屠龢把热乎的萝卜丝饼放在桌上,转身要走,却被小豹子叫住。教练,李指导说的事,你答应了吗?

他回头时,正撞见少年眼里的光。那光芒比拳场的白炽灯亮得多,像黑夜里炸开的星子。等你能拆石膏了,申屠龢扯了扯嘴角,陪我去体校看看。

小豹子的妹妹突然站起来,往他手里塞了个苹果。申屠教练,我叫林晓,明天开始我调去骨科病房轮岗,你们的换药我包了。姑娘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放心,不用排队。

申屠龢捏着苹果,冰凉的果皮贴着掌心。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把树影投在墙上,像幅晃动的水墨画。他想起老婆当年总说,月亮最公平,不管是地下拳场还是体校的训练馆,都照得到。

第二天一早,申屠龢被走廊里的喧哗吵醒。他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只见李教练正指挥着工人搬器械,金链子的手下抱着拳台围绳往车上装,脸上再没了往日的嚣张。最扎眼的是几个穿校服的孩子,正蹲在地上捡拳台缝隙里的烟头,其中一个梳马尾的姑娘,动作像极了当年的小豹子。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是林晓发来的照片。小豹子坐在轮椅上,正举着个包子笑,嘴角沾着白色的芝麻,背景是医院的花园,月季花丛开得正艳。照片下面有行字:他说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猪肉大葱馅。

申屠龢摸了摸口袋,那张过期的包子票还在,被他折成了小小的方块。他想起刚捡到小豹子那年,这孩子攥着半个冷馒头蹲在墙角,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别人手里的包子。那时他就想,等这孩子能自己站稳了,一定让他吃个够。

病房门被推开,李教练扛着套护具走进来,护具上的省队标志在阳光下闪着光。老申,试试这个。老头把护具往他怀里一塞,体校的孩子都等着看你的锁喉摔呢。

申屠龢掂了掂护具,重量比他当年的旧家伙轻了不少,却透着股踏实的劲儿。他突然想起师傅临终前的样子,老头躺在床上,手里还攥着枚省队徽章,说:拳台可以老,但拳头不能软。

他套上护具站起来,关节的脆响混着护具的摩擦声,像首久违的歌。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画了道金线,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通往未来的路。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却不再像昨夜那般刺耳。申屠龢知道,那里面或许有受伤的工人,有突发急症的老人,但绝不会再有揣着药袋的少年,和为了手术费拼命的拳师。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门。走廊里飘来消毒水和月季花香混合的味道,林晓推着小豹子的轮椅从对面过来,少年举着个苹果,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教练,小豹子晃了晃轮椅,去体校的路,我用轮椅量过了,正好一千两百步。

申屠龢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他走过去,像当年在拳台上那样,轻轻按住少年的肩膀。这一次,他摸到的不再是硌手的肩胛骨,而是层薄薄的、正在生长的肌肉。

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地上铺成一条金光大道。申屠龢知道,有些恩怨会随着拳场的铁皮屋顶一起生锈,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老,比如师徒俩掌心的温度,比如藏在拳头里的温柔,比如那些还没说出口的,关于未来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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