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 每年夏至,村里都要给河神献祭一名少女。
> 巫师说,剥下的皮若呈血色蝉翼状,河神才会息怒。
> 今年轮到我被绑上祭坛,母亲哭着把药汁涂满我全身。
> 巫师剥皮时惊叫:“血蝉衣!十年未见的血蝉衣!”
> 母亲突然挣脱人群冲上来抱住血蝉衣:“傻孩子,娘给你涂的是假死药。”
> 她转向巫师冷笑:“你亲手剥下的,是你女儿换皮失败的蝉衣。”
> 血蝉衣突然收缩,将巫师紧紧包裹。
> 我变成血蝉停在祠堂梁上,看着供台上母亲的牌位。
> 今年夏至,巫师儿子跪在供桌前。
> 我的翅膀,又开始发痒了。
正文
七月十五,暑气像一条滚烫的湿布巾,死死捂在槐树村口。空气沉甸甸的,吸进肺里都带着河底淤泥的腥气。我被麻三爷那铁钳般的手死死按在祭坛冰冷的石面上,脸颊紧贴着粗粝的石纹,一股浓烈的、难以言喻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孔——是晒干的血,混合着陈年草药和泥土**的气息。这就是血蝉衣的味道,村里人闻风丧胆、又年复一年渴望闻到的味道。十年了,整整十年,槐树村再没出过一件“血蝉衣”。
祭坛下方,黑压压一片人影。火把噼啪作响,昏黄跳跃的光映在一张张沉默而麻木的脸上,只偶尔闪过一点压抑的兴奋。他们目光的焦点,是祭坛,是我,也是祭坛中央那尊木雕的河神像。河神的脸被烟火熏得黢黑,咧着嘴,似笑非笑,空洞的眼睛仿佛正穿透黑暗,直勾勾地盯着我裸露的脖颈。我甚至能想象出那木雕眼珠后面,流淌着怎样贪婪、粘稠的渴望。
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闷得喘不过气的夏夜。村东头最水灵的柳儿姐被抬上这冰冷的石台。麻三爷的刀,快得只让人看到一道惨白的冷光。当那张完整的、薄如蝉翼的人皮被从柳儿姐身上揭下,在火把下竟真的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血红色,脉络清晰,宛如活物振翅欲飞。那一刻,死寂的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麻三爷高举着那件妖异的“血蝉衣”,声音尖利得能刺破夜空:“成了!河神老爷收下啦!咱村有救啦!” 那一年,暴雨骤歇,河水平息,瘟疫无踪。柳儿姐的名字连同她那张皮,成了槐树村活下去的秘钥,也成了悬在每个待嫁少女头顶的、滴血的铡刀。此后九年,祭品不断,可剥下的皮,要么破碎,要么灰暗,再不见那惊心动魄的血蝉之形。河神似乎愈发暴躁,洪水、旱灾、莫名的热病……村子在看不见的诅咒里一年年衰败下去。直到今年,抽签的木筹,冰冷地指向了我,阿蝉。
“时辰到——!” 麻三爷那拖长了调子的嘶哑嗓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石板,猛地刺破了凝滞的空气。人群里一阵压抑的骚动,如同被惊扰的蚁穴。两个粗壮的村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抬一捆待宰的牲口,将我从冰冷的石面上架了起来,粗暴地拖向祭坛正中央。粗糙的麻绳带着倒刺,勒进我手腕的皮肉里,火辣辣地疼,但这疼,远不及心底那片冰封的绝望。我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缝隙,死死盯在人群最前面那个不断挣扎、却被几个妇人死死拽住的身影上。
是我娘。她单薄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头发散乱,脸上糊满了泪水与尘土。她徒劳地向前伸着手,十指痉挛般地抓挠着空气,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野兽般的呜咽,每一次挣扎都被那些妇人的手更用力地按回去。她的眼睛,那双总是盛着温柔和疲惫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破碎的光,像被打烂的镜子,绝望地映着祭坛上刀锋的冷光和我惨白的脸。她张着嘴,无声地嘶喊着我的小名:“阿蝉!阿蝉啊——!”
麻三爷对我的挣扎视若无睹,他枯瘦如鹰爪的手指探入一个黑沉沉的陶罐,再抽出来时,指尖已蘸满了浓稠、粘腻的暗绿色药汁。那药汁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混杂着**草木和某种活物的腥气,令人作呕。
“莫怕,丫头,”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滑过,冰冷粘腻如同毒蛇,“涂了这‘引路汤’,魂儿走得快,不遭罪。” 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汁,开始涂抹我的额头、脸颊、脖颈……所过之处,皮肤先是传来一阵诡异的灼烧感,紧接着便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仿佛无数细小的冰针扎了进去,疯狂地吮吸着血液里的暖意。我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视线也开始模糊摇晃,祭坛下晃动的人脸和跳跃的火光搅成一团混沌的色块。
就在我意识即将被那阴冷彻底吞噬的瞬间,一道熟悉的身影猛地撞开了拦阻的妇人,像一股不顾一切的狂风扑到了祭坛边!是娘!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不起眼的土黄色小陶瓶,瓶颈已被她手心滚烫的温度捂得发亮。
“阿蝉!别怕!娘在这儿!”她声音嘶哑得几乎撕裂,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她根本不管麻三爷阴沉得能滴下水来的脸色和村民惊愕的抽气声,颤抖的手指拔开瓶塞,一股清苦微涩、截然不同的药草气息瞬间冲淡了“引路汤”的腥甜。娘几乎是扑在我身上,将瓶中无色无味的药液,不管不顾地、胡乱地涂抹在我裸露的皮肤上——手臂、肩膀、脸颊……那药液带着娘手掌的余温,触碰到被“引路汤”冻僵的皮肤,竟奇异地中和了那股阴寒,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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