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账簿与铁王座 第31章 南方烽烟再起

初春的暖意并未真正抵达意大利南方腹地。卡拉布里亚的山风依旧带着料峭寒意，吹拂着刚刚冒出新绿的田野，也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血腥。

都灵，首相府。一份来自那不勒斯的加急电报被重重拍在亚历山德罗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内政大臣卡洛·法拉利脸色铁青：“阁下，巴森托谷地，格里马尔迪伯爵的领地，‘圣米迦勒’农业合作社昨晚被烧了，三名派驻的王国技术员被吊死在村口大树下。现场…发现了格里马尔迪家打手惯用的砍刀痕迹，还有…卡莫拉残余分子‘黑蛇’费迪南多的标记。”

几乎同时，另一份报告由秘书呈上：普利亚地区，负责赎买土地评估的王国官员在前往一处荒地的路上遭遇伏击，护卫队两人阵亡，官员重伤昏迷。目击者称看到当地臭名昭着的地主德拉·罗卡男爵的马车在不远处停留。

“砰！”亚历山德罗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墨水瓶都跳了起来。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如同压抑的火山。“他们这是找死。”低沉的声音里蕴含着风暴。

温和渐进的土地改革法案通过后，南方并非一帆风顺。马吉领导的改革委员会带着宪兵和农技员深入乡村，赎买荒地、分发土地、扶持合作社，像一把缓慢但坚定的犁，试图翻开南方板结的土地。这深深刺痛了以格里马尔迪伯爵、德拉·罗卡男爵为首的最顽固守旧地主集团的利益。他们不甘心失去对土地和农奴（在他们眼中农民就是农奴）的绝对控制，更恐惧合作社模式会彻底瓦解他们的统治根基。而罗西将军之前的剿抚行动虽然重创了萨尔瓦托雷等大股匪帮，但残余的亡命之徒如“黑蛇”费迪南多之流，则成了这些地主手中最肮脏也最趁手的刀。

亚历山德罗将电报重重拍在红木办公桌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内政大臣卡洛·法拉利和陆军大臣罗西将军肃立一旁，气氛凝重。

“看到了吗？”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冰冷，手指点着地图上那几个爆发点，“奥尔西尼侯爵那些人在议会里没达到目的，现在开始玩阴的了。煽动那些最顽固的地主，勾结那些被打散又不甘心消亡的匪帮残余，搞破坏，制造恐慌。袭击合作社，殴打官员，截杀物资…他们想让南方的土地改革寸步难行，想让农民重新陷入绝望，让匪患死灰复燃。”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法拉利和罗西：“这是对王国法令的公然挑衅，是对我们底线的试探。绝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仅仅抓几个管家打手了事。必须用铁拳，把他们伸出来的爪子，连根砸断。”

“罗西将军，”亚历山德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命令南方各军区驻军，进入二级战备状态。立刻增派部队，尤其是你的山地精锐，进驻暴乱地区。目标：第一，以最快速度平息所有骚乱。对任何持械袭击政府人员、破坏公共财产（合作社粮仓、农具）、威胁土改工作的武装分子，无论是地主武装还是残余土匪，就地镇压，格杀勿论。

第二，内政部驻南方专员，配合当地宪兵和警察，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和地方线报，立刻逮捕所有涉嫌煽动、组织、资助这次暴乱的幕后黑手。特别是那些与奥尔西尼侯爵关系密切、又跳得最凶的顽固地主头目，证据要确凿，行动要快、准、狠。我要看到名单上的人，一个不漏地出现在特别法庭的被告席上。

第三，在暴乱地区实行有限度军管，设立检查哨，宵禁。切断地主与匪帮的联系渠道。告诉那些还在观望的墙头草，王国的忍耐是有限的。”

“明白，首相阁下。”罗西将军挺直腰板，眼中闪烁着职业军人的锐利和杀伐之气，“我的山地旅已经在路上了。这次，我会让那些躲在庄园堡垒后面煽风点火的家伙，尝尝王国铁拳的滋味。”

“法拉利，”亚历山德罗转向内政大臣，“你的任务同样重要。第一，确保被捕者的名单和罪行证据链完整，要经得起公开审判的检验；第二，立刻组织宣传队，深入暴乱地区，尤其是那些被裹挟或观望的村落，向农民传达我的命令和…承诺。”

他走到窗前，望着南方阴沉的天际线，声音放缓，却带着更重的力量：“告诉南方的农民们：王国不会因为几只苍蝇的嗡嗡叫就停下改革的脚步。相反，我们将加倍投入。在原有基建计划基础上，额外追加预算，优先在暴乱平息地区，修建连接村庄的道路，兴修小型水利设施（水渠、储水池）。提高农业补贴额度，确保化肥、良种能以更低的价格送到真正需要的农民手中。

同时，严正警告所有地主：遵守《土地改良法》，配合国家赎买政策（尤其是那些闲置劣地），善待佃农，是你们唯一的出路。任何形式阻挠改革、煽动暴力、勾结匪类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叛国，王国必将严惩不贷。无论是庄园主还是公爵，法律面前，一视同仁。”

“胡萝卜加大棒，恩威并施。”法拉利瞬间领会了首相的意图，“我立刻去办。宣传队今天就出发，军管区的广播告示也会同步张贴。”

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流，迅速传向南方的军队和内政系统。都灵议会里，奥尔西尼侯爵等人还在阴阳怪气地指责土改引发了混乱，殊不知，一场更猛烈的风暴已经在南方酝酿。

驻扎在南方的意大利王国陆军部队，如同被唤醒的钢铁巨兽，轰然开动。全副武装的步兵纵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开进骚乱地区，骑兵队扬起漫天尘土封锁道路，设立关卡。空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巴森托谷地，罗西将军亲信卡洛少校坐镇指挥。情报早已锁定“黑蛇”费迪南多一伙藏匿在格里马尔迪公爵一处偏远农庄的地窖和附近山洞里。军队以拉网式清剿，配合精准的情报（部分来自被“特赦令”感召的前土匪和受压迫的农民），将费迪南多及其核心党羽逼入一处废弃采石场。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扩音喇叭的喊话在山谷回荡。回应的是几发盲目的步枪子弹。

“冥顽不灵。”卡洛上校放下望远镜，冷酷下令，“迫击炮准备，目标：采石场入口掩体。掷弹兵，上。”

轰！轰！几声炮响，碎石横飞，简陋的掩体被炸开。训练有素的掷弹兵投出特制的高爆手榴弹，爆炸的火光和冲击波在狭小的空间内肆虐。枪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战斗毫无悬念。负隅顽抗的“黑蛇”费迪南多身中数弹，被拖出来时只剩一口气。他的主要党羽非死即伤。

与此同时，另一支部队直接开进格里马尔迪伯爵那如同堡垒般的庄园。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明晃晃的刺刀，公爵的私人武装根本不敢抵抗。趾高气扬的公爵本人，在书房里被宪兵逮捕，罪名是“组织武装暴乱、谋杀王国官员及公民”。同样的一幕，在德拉·罗卡男爵等参与者的领地重演。大批参与袭击或提供支持的地主爪牙被从藏身处揪出，锒铛入狱。

军事行动迅捷如雷霆。短短一周，几处主要的暴乱烽烟被强行扑灭。参与袭击的顽固匪徒被歼灭或击溃，幕后主使的地主及其核心打手被逮捕，等待他们的将是公开的审判和严厉的刑罚（绞刑或终身苦役）。军队的钢铁意志和毫不留情的打击，让所有蠢蠢欲动的势力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就在逮捕行动结束、军队开始撤出部分戒严区的同时，亚历山德罗随后宣布的追加基建投入和提高补贴的政令，通过宣传队、官方告示和《复兴报》传遍南方迅速传播开来，在惊魂未定的南方农村中，如同阴霾中透出的一缕阳光，重新点燃了部分农民对未来的微弱期盼。

铁血的镇压与切实的惠民承诺同时落下。那些被地主裹挟或恐惧而观望的普通农民，看到了王国保护改革成果的决心（军队真的会抓公爵），也看到了未来生活的希望（更多补贴和基建）。顽固地主集团的核心被敲掉，剩下的在寒光凛凛的刺刀和民众逐渐转变的目光下，不得不暂时收敛爪牙。南方的局面，在雷霆手段与怀柔政策的双重作用下，被再次强力稳住。然而，亚历山德罗和罗西都清楚，仇恨的种子并未根除，只是被暂时埋入了更深的冻土之下。南方的安宁，需要持续的铁腕与不懈的建设来浇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