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账簿与铁王座 第24章 军校新芽

凛冽的北风掠过都灵郊外的陆军军官学院宽阔的校场，卷起阵阵尘沙。刚刚结束队列训练的新学员们，穿着笔挺的灰色呢料制服，脸颊冻得通红，眼神却带着初生牛犊般的锐气，整齐地列队于观礼台前。亚历山德罗·科斯塔首相，身披厚重的陆军将官大衣（尽管他并非陆军将领，但作为国家最高统帅出席军校活动，身着象征性的军礼服是惯例），在陆军大臣罗西将军兼任新晋总参谋长以及学院院长等一众高级军官的陪同下，检阅着这支未来的军官苗子。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略显稚嫩的脸庞。这些学员，来自统一后的意大利各地——皮埃蒙特、伦巴第、托斯卡纳、甚至遥远的西西里。他们身上，寄托着亚历山德罗对王**队未来的全部期望。

“稍息！”院长洪亮的口令声响彻校场。亚历山德罗走到扩音器前，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有力：“士兵们。不，未来的军官们，欢迎来到意大利王国的熔炉。”没有客套的寒暄，他直接切入核心：“你们在这里，不是为了学习如何在宫廷舞会上优雅地行礼，也不是为了继承某个家族在军队里的位置。你们是为了学习如何在未来的战场上，带领你们的士兵活下来，并且赢得胜利。”

他指向远处训练场上正在进行的步兵战术演练——学员们依托简易工事，使用着训练用的后装步枪模型，进行着交替掩护、火力压制和侧翼迂回的战术动作。“看到了吗？这就是现代战争的基础。不再是密集的方阵冲锋，那是自杀。而是依托工事、精确射击、灵活机动、协同作战。火力、防护、机动、情报、后勤——这是你们未来必须掌握的五指，攥紧就是铁拳。”

“技术兵种——炮兵、工兵、信号兵、甚至未来的……机械师，他们的重要性将不亚于冲锋陷阵的步兵。你们必须理解他们的作用，学会与他们协同。未来的战场，是钢铁、火药和技术的交响曲。”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更重要的是，你们必须明白，你们肩章上的鹰徽，代表的是意大利王国。你们效忠的对象，是脚下的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是统一的意大利国家。不是某个地方的总督，不是某个家族的族长，更不是你们个人的野心。”

“在这里，你们将被打上‘国家军官’的烙印。‘尚武精神’，不是为了征服同胞，而是为了守护来之不易的统一与和平，为了扞卫意大利的尊严与未来。记住，你们手中的剑，指向的只能是王国的敌人。”

亚历山德罗的演讲如同寒风中的火炬，点燃了年轻学员们眼中的火焰。他们挺直胸膛，齐声高呼：“为了意大利！为了国王！为了首相阁下！”呼声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

视察完战术训练，亚历山德罗一行步入崭新的教学楼。在一间挂着巨大欧洲战略地图的教室内，一位年轻教官（由亚历山德罗早期护卫队骨干、参加过第二次独立战争的老兵提拔而来）正在讲授“近代战争中的后勤保障”，结合着铁路网络图和物资储备表进行讲解，思路清晰，逻辑严密。亚历山德罗驻足片刻，微微颔首。这正是他需要的——用现代思维武装的教官，将新的战争理念灌输给下一代。

随后，亚历山德罗马不停蹄，乘坐专列南下，前往热那亚。

热那亚，意大利皇家海军军官学院，这里的气氛与陆军学院截然不同。海风咸涩，涛声阵阵。学院面向海湾而建，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忙碌的港口和蔚蓝的地中海。亚历山德罗换上了深蓝色的海军上将礼服（象征性军衔），在曼奇尼准将（执行副校长）的陪同下，视察了正在进行的教学。

在战术推演室内，学员们正围绕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激烈争论。沙盘模拟的是利古里亚海沿岸的攻防态势。扮演“蓝方”的学员小队，试图利用巡洋舰的火力优势和陆战队的快速登陆，夺取一处模拟的敌方港口。扮演“红方”的则依托岸防炮和水雷区进行防御。费拉里准将（“统一号”舰长，客座教官）抱着手臂在一旁观察，偶尔插话点拨，强调火力覆盖的精准性和规避岸炮射界的机动路线。

“很好，”亚历山德罗出声赞道，“争论才有进步。记住，海战没有标准答案，只有根据敌情、我情、海情、天候做出的最优判断。费拉里将军的经验，就是你们最好的教科书。”

在武器操作训练区，金属的碰撞声和教官严厉的吼声交织。学员们分成小组，在教官（由“统一号”上以苛刻闻名的资深炮长担任）的瞪视下，小心翼翼地拆解、保养着一门缩小比例但内部结构完全仿真的后装线膛舰炮模型。汗水从他们的额角滑落。

“蠢货，撞针槽里的积碳清理干净了吗？你想在战斗中因为这玩意儿卡壳，让全舰的人陪你喂鱼吗？”教官的吼声几乎能震落墙灰，“我告诉你们，每一个零件，每一次保养，擦的不是枪炮，是你们自己和你手下那群信任你的水兵的命。”

亚历山德罗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正是他要求的，将“实战标准”刻入骨髓的训练方式。

视察间隙，亚历山德罗与曼奇尼准将在面向海湾的院长办公室进行了简短而关键的谈话。

“曼奇尼，这座学院，不仅仅是海军的未来，更是王国未来投向海洋的眼睛，是伸向地中海的触角。”亚历山德罗的目光透过玻璃，望向窗外无垠的蔚蓝，“这里培养出来的，不能仅仅是懂得操舰驾炮的技术军官，更必须是拥有‘海权思维’，深刻理解海洋对国家命运意味着何物的栋梁。我需要你在用最严苛的标准打磨他们专业技能的同时，确保他们对王国的忠诚，如同战舰的龙骨，坚不可摧。”

“明白，校长阁下。”曼奇尼准将身体绷得笔直，神情肃穆如同花岗岩，“忠诚与专业是意大利皇家海军军官学院不可动摇的两大基石。我向您保证，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颗‘种子’，都必将深植着对意大利海洋利益的绝对忠诚，随时准备为王国开疆拓土，扞卫海疆。”

亚历山德罗点了点头，语气转为更深的机密：“另外，总参谋部新近设立了‘军情总局’，由罗西将军直接管辖，旨在整合陆海军情报力量，避免各自为战。原海军情报系统的阿尔贝托·里奇（黑水安保出身，经验丰富）将出任负责海军情报方向的副局长。他会定期派遣精干人员来学院，开设‘战略情报分析’选修课，并……物色那些在情报分析方面有特殊潜质的苗子。你需要做的，是全力配合，提供一切便利。”这是在为未来更庞大、更专业的海军情报体系预先埋下种子，并将筛选人才的触角，直接延伸到了培养的源头。

“是，保证配合。”曼奇尼毫不犹豫。

离开海军学院时，正值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将整个热那亚湾染成一片流动的熔金。亚历山德罗站在学院那高高的、仿佛要探入海中的汉白玉台阶上，回望这座在暮色中更显庄严的“海洋熔炉”。都灵的陆军学院，热那亚的海军学院，这一陆一海，如同他为意大利军事机器打造的两颗强劲心脏，正按照他绘制的蓝图，强有力地搏动着，源源不断地将经过现代战争理念淬炼、对国家意志绝对忠诚的新鲜血液，泵送至王国的四肢百骸。这些今日的“新芽”，终将在未来的风雨中，成长为支撑起意大利地中海野心的参天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