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斯卡纳的初春日光,为佛罗伦萨古老的砖石建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然而,亚历山德罗·科斯塔无心欣赏这文艺复兴之都的美景。他刚刚结束了对帕尔马、摩德纳两地旋风般的巡视,风尘仆仆地踏入托斯卡纳大公国(名义上仍存,实已归并)的首府。内政部初步框架已定,但地方的融合如同新酿的葡萄酒,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加富尔将巡视的重担压在他肩上,此刻,亚历山德罗才真正理解了前世那些大国领袖为何要不厌其烦地“下基层”——这不是作秀,而是维系庞大机器运转、感知底层脉搏、扼杀潜在病灶的生命线。
他的巡视行程如同精密的手术刀,目标明确,摒弃浮华:
路线:帕尔马 -> 摩德纳 -> 托斯卡纳(重点佛罗伦萨)-> 伦巴第(米兰)。这是新归并区域的核心地带。
方法:每地必看“三样”——最好的(标杆,推广经验)、一般的(普遍现状,发现问题)、最差的(痛点,重点解决)。拒绝繁文缛节和地方豪强的奢华宴请,只接受必要的简餐和工作汇报。
目的:确保王国政策落地,加速地方融合,为即将到来的地方议会选举(统一党志在必得)摸底铺路,同时为明年剑指南意(教皇国、两西西里)收集情报,凝聚人心。
帕尔马,这座以火腿和奶酪闻名的城市,给亚历山德罗的“见面礼”就带着血腥味。他没有先去拜访名义上的大公(已被架空),而是直扑最差的“点”——城郊一个刚经历“归并阵痛”的村庄。
景象触目惊心。几座被烧毁的农舍废墟还冒着缕缕青烟,焦黑的木梁狰狞地刺向天空。幸存的村民面黄肌瘦,眼神麻木中带着恐惧,聚集在临时搭建的窝棚前。村长,一个脸上带着新鲜鞭痕的老农,在阿尔贝托冰冷目光的注视下,颤抖着讲述了原委:当地几个顽固的亲奥小贵族不甘心失去特权,煽动部分不明真相的村民抵制王国征粮和征兵。冲突中,贵族的私兵悍然开枪,打死了两名试图维护秩序的村民代表,并纵火烧屋。虽然肇事者已被闻讯赶来的王国宪兵逮捕,但恐慌和仇恨的种子已然播下。
“科斯塔部长,那些老爷们说……说撒丁人是强盗,要抽干我们的血去打仗……”老村长泣不成声。
亚历山德罗脸色阴沉如铁。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个在冲突中受伤的孩童的伤口,然后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阿尔贝托。”
“在,部长。”
“名单上那几个煽动暴乱、手上沾血的小贵族,按战时反叛罪、谋杀罪论处。财产全部充公,一半赔偿给受害村民,一半充作本村重建基金。明天日出前,我要在帕尔马广场看到绞刑架。”他顿了顿,看向一旁脸色煞白的帕尔马临时行政长官,“至于你,长官阁下,维稳不力,处置迟缓,记大过一次。若再有一次类似事件,你自己把辞呈递到都灵。”
雷霆手段,杀鸡儆猴。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帕尔马及周边地区。那些蠢蠢欲动的残余旧势力,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噤若寒蝉。亚历山德罗用最冷酷的方式宣告:王国的统治,不容挑衅。统一进程,不容阻挡。
离开村庄,亚历山德罗又视察了帕尔马城内一家成功转型、开始为王**队供应优质皮革制品的工坊(最好的点),以及一个管理混乱、效率低下的新设基层税务所(一般的点),当场撤换了所长,提拔了一名表现优异的年轻本地雇员。他每到一处,都强调:“归并,不是征服,是回家。王国带来秩序、法律和发展的机会。但机会,只给遵纪守法、拥抱未来的人。”
告别帕尔马前夜,当地几位真正支持统一、颇有影响力的工商界人士联合设宴。亚历山德罗破例出席,但只喝了一杯当地着名的“红魔鬼”红酒。席间,他不再谈血腥镇压,而是描绘了帕尔马融入王国后,依托热那亚港口和王国铁路网,将其优质农产品(火腿、奶酪、葡萄酒)销往整个地中海甚至更远市场的广阔前景。描绘了王国对地方基础设施(道路、水利)的投资计划。描绘了和平与统一带来的稳定市场环境。商人们的眼睛亮了起来,推杯换盏间,对未来的信心和对统一党的支持,随着那醇厚的酒液,悄然注入心田。亚历山德罗知道,绞架震慑宵小,而利益,才能收服人心,为统一党在帕尔马的补选铺平道路。
摩德纳的秋雨带着丝丝寒意。与帕尔马不同,这里的矛盾更深地隐藏在经济的泥潭中。亚历山德罗选中的“最差点”,是城东一片萧条的旧手工业区。曾经以生产精美马车配件和乐器闻名的作坊,如今十室九空。仅存的几家也是门可罗雀,工匠们守着祖传的工具,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冷清的街道。原因很简单:旧邦国时代保护性的关税和市场壁垒消失后,来自都灵、热那亚甚至法国的工业化产品,以其低廉的价格和相对稳定的质量,瞬间冲垮了这些依靠精湛手艺但效率低下的小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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