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账簿与铁王座 第31章 首相府密谈

都灵，首相府邸。壁炉的火光驱散了1860年初冬的寒意，却驱不散书房内凝重而充满张力的空气。加富尔伯爵，这位刚刚重掌权柄的撒丁首相，换下了乡居的便服，重新披上了象征最高权力的深色礼服。他站在巨大的欧洲地图前，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过中意大利、教皇国、两西西里王国的疆域。亚历山德罗·科斯塔坐在他对面的高背椅上，深灰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深潭，倒映着跳动的炉火和加富尔眼中燃烧的野心。

“亚历山德罗，”加富尔转过身，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感谢你为我的归来所做的一切。统一党、《复兴报》、议会……无懈可击。”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份内阁改组草案，“现在，让我们谈谈未来。意大利的统一，已到了最关键的十字路口。”

他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中意大利的区域：“这里，帕尔马、摩德纳、托斯卡纳民众投票的热情已被点燃，九成五的呼声要求并入撒丁。这是天赐的良机，也是对我们能力的考验。第一步，必须快、准、狠，以最快速度，通过公民投票的法律程序，将这片土地名正言顺地纳入王国版图。绝不能再给拉马尔莫拉之流犹豫的机会，也绝不能让法奥找到干涉的借口。”

亚历山德罗微微颔首：“民意沸腾，拖则生变。统一党在议会已准备好发起《中意大利并入法案》的动议。只要您坐镇首相之位，《复兴报》引导舆论，议会表决只是走个过场。国王陛下那边……”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加富尔，“您的回归，就是给他最有力的定心丸。”

“很好。”加富尔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地图上广袤的中意大利区域，“吞并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将这三块新领土真正消化、融入王国肌体，变成支撑我们下一步行动的力量，而非负担。这需要海量的金钱、高效的行政、绝对的秩序，还有……武装到牙齿的军队。”他的目光锐利地投向亚历山德罗。

亚历山德罗心领神会：“科斯塔兵工厂的生产线从未停歇。c1858型步枪、新式火炮、弹药……优先保障新组建的‘中意大利军团’换装。统一党的地方分支将全力配合王国文官，招募、整训新兵，灌输忠诚于国王和意大利统一的信念。资金方面，”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掌控金权的绝对自信，“科斯塔银行可以提供一笔特别国债的承销，或者……直接贷款给王国财政部，用于新领土的行政启动、基础设施修复以及军饷发放。利息，好商量。”

“哈哈！”加富尔发出一声短促而了然的笑声，“‘好商量’？亚历山德罗，你的慷慨总是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诚意’。”他收敛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那么，南边呢？教皇国的阴影，两西西里的腐朽？”

亚历山德罗的指尖划过亚平宁半岛的脊梁，落在罗马和那不勒斯的位置：“教皇国有法国驻军这块硬骨头，强攻代价太大，且会招致整个天主教世界的敌意。目前只能持续施压：统一党的宣传要深入罗马涅地区，点燃民众的归并意愿；科斯塔资本通过代理人，渗透教皇国的经济命脉，制造内部矛盾；必要时，海军可以在台伯河口外进行‘例行演习’，让圣座和他的法国保镖们寝食难安。”

“至于两西西里……”亚历山德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波旁王朝的统治早已腐朽不堪，民怨沸腾。加里波第将军和他的‘千人团’（原文：红衫军），不就是一颗等待点燃的燎原火种吗？王国需要保持‘表面中立’，但……科斯塔的‘人道主义物资’（武器弹药），可以通过‘中立’商船，运抵热那亚的某些‘私人仓库’。黑水安保和统一党在南方的地下网络，也可以为‘某些正义事业’提供必要的情报和向导。”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加富尔完全明白其中的分量——亚历山德罗早已为南方的风暴准备好了引信和燃料。

加富尔深深地看着亚历山德罗，眼中既有赞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这个年轻人，已将触角伸向了王国的每一个角落，掌控着金钱、武器、舆论、议会甚至秘密行动的力量。他是自己实现统一宏图不可或缺的利剑，但也是一柄需要精心驾驭的双刃剑。

“亚历山德罗，”加富尔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郑重，“你为王国，为统一事业所做的，远不止一个海军大臣所能涵盖。你的能力、你的资源、你对议会和民意的掌控力，是王国完成最终统一不可或缺的支柱。为了更高效地整合力量，推进我们的共同目标，我提议，对你的职务进行必要的调整和强化。”

亚历山德罗神色不变，静待下文。

“我将提议：由你出任王国海军大臣兼内政大臣。海军是你一手打造的力量，由你执掌，名正言顺，更能发挥其最大威慑力。内政部，”加富尔意味深长地看着亚历山德罗，“统管全国治安、地方行政、选举事务、公共工程……这是王国真正的骨架与血脉。掌握内政意味着掌握了对新领土进行整合、消化、以及未来对整个意大利进行塑造的最强工具。”

“至于统一党……”加富尔露出一丝难得的、带着深意的微笑，“它已是王国议会的中流砥柱，是凝聚统一意志的核心平台。由你这位实际领袖继续引领它前进，我无比放心。未来意大利统一事业的大旗……”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终将需要一位年轻、有力、且深谙政治与力量之道的继承者来扛起。亚历山德罗，你是我眼中唯一的人选。”

内政大臣，这个职位实则掌控着王国的警察系统、地方行政管理、选举事务，是真正的实权要害。亚历山德罗心中微动，加富尔这一步，既是对他能力的认可，更是将内政整合这个烫手山芋同时也是巨大权力，直接交到了他手上，并借他的手来压制可能的反对势力（尤其是中意大利的旧势力残余和地方豪强）。

“此外，”加富尔意味深长地到，“你将不再兼任工商海运部次长的位置，它格局太小，已无法匹配你的贡献与力量，而且科斯塔集团也不需要了。”同时，加富尔也在感慨，几年前因为预言克里米亚战争成真走到台前的年轻人，已经快要和自己并驾齐驱了。

海军大臣、内政大臣，两个关键职位集于一身。亚历山德罗的实权，瞬间膨胀到仅次于加富尔首相（兼任外交大臣）的王国第二人。如果亚历山德罗再兼任工商海运部次长将可以挑战加富尔首相的地位了，这是不被允许的，也是不现实的。身兼两个内阁职位这不仅是信任，更是加富尔在明确宣告：亚历山德罗·科斯塔，是他选定的、共同执掌意大利统一巨轮的核心搭档，甚至是……未来的政治继承人。

亚历山德罗没有激动，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他站起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躬身礼，向加富尔伸出手：“首相阁下，为了意大利的统一与强盛，科斯塔，愿效犬马之劳。海军与内政，我将牢牢掌控。金钱、武器、舆论、议会、组织……您所需的一切，都将准时、足量地出现在您指定的位置。中意大利的投票，必将成为意大利统一进程中，最辉煌的民意丰碑！”

两只手，一只苍劲有力布满政治风霜，一只年轻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和滔天的能量，在首相府摇曳的炉火光中，紧紧握在了一起。新的权力联盟与战略共识，在意大利统一最关键的时刻，于密室中达成。王国的巨轮，将在老舵手与最强引擎的共同驱动下，驶向惊涛骇浪的最终航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