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夜话我亲历的那些悚然瞬间 第24章 后山里的大马猴

我抱着煤球蹲在炕沿上，听青璃讲着青丘的狐狸们怎么偷摘山桃！

爪子尖还沾着桃汁就往同伴尾巴上抹，笑得我直拍腿。

煤球也跟着“喵”了两声，尾巴绕着我的手腕打圈，像是在说它也想去。

“要不咱去后山吧？”

我突然蹦起来，“悦悦说后山的野葡萄熟了，还能找着红玛瑙似的五味子！”

青璃的眼睛瞬间亮了，八条尾巴晃得像小旗子：“好呀好呀！我还没见过你们村的后山呢！”

柳家七爷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身子盘着我的裤腿，尾巴尖勾着个小竹篮——

这家伙准是听见“野葡萄”三个字，又想跟着蹭吃的了。

我揣了块姥姥早上烙的糖饼，把煤球放进竹篮里，青璃飘在我身边，柳家七爷则在前面，尾巴扫得路边的草叶“沙沙”响。

后山的路我以前常跟小五子走，哪块石头底下有蚂蚱，哪棵树上有野果，我闭着眼都能摸准。

可今天走了没一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

平时熟悉的歪脖子松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没见过的灌木丛，叶子上还沾着黏糊糊的露水，蹭在手上凉得发麻。

“不对啊……”我停下脚步，心里有点发慌，“咱是不是走岔路了？”

青璃的尾巴也慢了下来，鼻尖凑到空气里嗅了嗅：“这里的气息好冷，不像有野果子的样子。”

柳家七爷也不动了，爬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深林里龇牙，尾巴根的鳞片全竖了起来，竹篮里的煤球也炸着毛“呜呜”叫。

我后脖子的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要不咱回去吧？”

我声音有点发颤，刚想转身，突然听见林子里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青璃瞬间挡在我前面，八条尾巴绷得笔直：“雯雯，别出声！有东西过来了！”

柳家七爷也炸着毛跳下来，挡在我另一边，爪子在地上刨出小坑。

煤球在竹篮里“喵呜”叫得更凶了，我抱着竹篮往后退，脚底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抬头的瞬间，我看见树林里钻出来个黑影——

比村里的老黄牛还高，浑身长着黑褐色的毛，脸像猴子又像人，两只红眼睛亮得像鬼火！

正死死盯着我，嘴角还挂着涎水，滴在地上“嘀嗒”响。

“大、大马猴！”青璃喊道！

大马猴？我想起了姥姥以前讲过！

她小时候村后山的老林里，藏着能“勾娃魂”的大马猴，这事全村老人都能作证。

那年春上，邻院小刚子总吵着要去后山玩。

他娘拦不住，只让他日落前回家。

可那天太阳沉了山，小刚子还没影。

全村人举着火把找，最后在老林深处的歪脖树下！

看见小刚子的布衫挂在枝桠上，衣摆滴着黏糊糊的血，树下的落叶被踩得乱七八糟，沾着几撮粗硬的黑毛——

那毛比家猪鬃还扎手，烧着时一股子腥臊味，跟野兽的不一样。

最吓人的是树洞里，摆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里盛着半块小孩的骨头，上面还沾着没啃干净的肉渣。

村里老支书捡了一根树枝拨了拨，从骨头缝里挑出个小银锁，正是虎子出生时他姥姥给打的！

锁上的“长命百岁”四个字，被牙印啃得模糊不清。

姥姥说，当晚她跟娘睡，听见后山传来“呜嗷”的叫声，像哭又像笑。

后来村里再没人敢让娃往后山里老林口的歪脖树下。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姥姥说的是真的！我要被大马猴吃了！

我还没看着青璃长出第九条尾巴，还没跟小五子一起摸够鱼，还没吃够姥姥烙的糖饼……

大马猴“嗷”地叫了一声，声音像破锣似的，震得我耳朵疼。

它抬起爪子就往我这边抓，那爪子比我写符的柳木笔还长，指甲尖泛着青黑色的光，看着就锋利得能撕开树皮。

青璃赶紧抬手挥出道白光，打在大马猴的爪子上，大马猴疼得“嗷嗷”叫，后退了两步，红眼睛里的凶光更亮了。

“雯雯，快跑！”青璃拉着我的手腕想跑，可我的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挪不动。

柳家七爷扑上去想咬大马猴的腿，却被大马猴一爪子拍飞，撞在树上“咚”的一声，掉下来时嘴角还沾着血。

“柳七爷！”我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刚想冲过去，大马猴又扑了过来，爪子直对着我的胸口。

我吓得闭上眼睛，心想这下真完了，可等了半天，也没觉得疼，反而听见大马猴发出声凄厉的惨叫。

我慢慢睁开眼，看见个穿青布短打的男人站在我面前——

个子高高的，肩膀宽宽的，脸上带着点胡茬，眼睛亮得像星星，手里还攥着根柳木棍子，棍子上沾着大马猴的血。

大马猴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红眼睛里满是恐惧。

“你是谁？”我愣愣地问，觉得这男人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青璃突然“呀”了一声：“柳、柳家七爷？”

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勾了勾，露出点笑：“丫头，吓着了？”

那声音，跟平时柳家七爷蹲在我旁边蹭吃的时一模一样！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还没爬起来的大马猴，脑子彻底懵了：“你、你是柳七？你咋变成人了？”

柳家七爷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刚才看你快被抓了，急得没顾上，就化成人形了。咋样，帅不？比村里的二柱子好看吧？”

说着还挺了挺腰，故意把青布短打拽了拽，结果没注意到衣角挂在树枝上，一使劲把布扯了个口子！

露出里面的鳞片，逗得青璃“噗嗤”笑出了声。

大马猴趁我们说话的功夫，想偷偷爬走，柳家七爷眼疾手快，一棍子打在它的背上，大马猴疼得“嗷”了一声，再也不敢动了。

“你这孽障，敢在咱地盘上抓丫头，活腻歪了？”

柳家七爷叉着腰，跟平时蹲在桌上抢糖饼的样子判若两人！

可说话的语气还是那股不着调的劲儿，“赶紧滚！再让我看见你在后山晃悠，就把你尾巴打折！”

大马猴连滚带爬地钻进树林里，很快就没影了。

我赶紧跑过去看柳家七爷的嘴角，刚才被拍飞时磕破的地方还在流血：“柳七爷，你疼不疼？”

柳家七爷赶紧把脸扭过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没事没事，小伤，过会儿就好。”

可我明明看见他偷偷揉了揉被打中的后背，嘴角还抽了抽。

青璃飘过来，给柳家七爷递了片带着仙气的树叶：“赶紧贴上，能止血。

你也是，刚才那么冲动，万一打不过大马猴咋办？”柳家七爷接过树叶贴上，嘟囔着：

“我咋可能打不过？我可是柳家最厉害的仙家！”可耳朵却红了，大概是被青璃说不好意思了。

我抱着竹篮里的煤球，煤球也不叫了，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

我看着眼前化成人形的柳家七爷，突然觉得又好笑又暖心——

平时他总爱跟我抢糖饼，跟猴子打架，可真到我有危险的时候，他却第一个冲上来保护我。

“咱咋回去啊？”我突然想起迷路的事，刚才光顾着害怕，都忘了辨方向。

柳家七爷拍了拍胸脯：“放心！有我呢！我闭着眼都能找到路！”

说着就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就撞在树上！

疼得他龇牙咧嘴，青璃笑得尾巴都快晃断了：“柳七，你这还叫闭着眼都能找到路？”

柳家七爷揉着额头，有点尴尬：“刚才没注意……这次肯定行！”

他这次学乖了，走两步就抬头看天，还时不时蹲下来看地上的脚印，可走了半天，还是没看见熟悉的歪脖子松树。

我掏出兜里的糖饼，咬了一口：要不咱先歇会儿？

我记得姥姥说过，迷路了就往有太阳的方向走，准能找到路。

柳家七爷点点头，坐在一块石头上，我把糖饼递给他一半：“给你吃，补补力气。”

他接过糖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嘴角沾了糖渣也不在意，跟平时抢我糖饼的样子一模一样。

青璃坐在我旁边，看着我们吃，眼睛里满是羡慕，我赶紧掰了块糖饼递到她嘴边！

青璃吃着，笑得眼睛都弯了。

歇了会儿，我们照着太阳的方向走，柳家七爷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喊我：“丫头，慢点走，别摔着！”

路过一片灌木丛时，他还顺手摘了颗红彤彤的野草莓，递到我手里：“尝尝，甜着呢！”

我咬了一口，真甜，比悦悦摘的还甜。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看见熟悉的歪脖子松树了，我高兴得跳起来：“找到了！咱们找到路了！”

柳家七爷也松了口气，揉了揉后背：“早说我能找到路吧！”

可我明明看见他刚才偷偷跟青璃说：“还好丫头记得看太阳，不然咱得在山里待到天黑。”

快到村口的时候，柳家七爷突然停住脚步：“我得变回去了，让凡人看见不好。”

他话音刚落，身体就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了平时那只带鳞片的小兽，蹦到我的肩膀上，尾巴勾着我的衣领：“丫头，今天的事别跟姥姥说，免得她担心。”

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柳家七爷虽然不着调，可心思还挺细。

刚进院，就看见姥姥在门口转圈，看见我赶紧跑过来：“文文！你去哪儿了？我跟你姥爷找了你半天！”

姥爷也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手电筒：“你这丫头，跑后山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要是出点事咋办？”

我赶紧把竹篮里的煤球抱出来，笑着说：“姥姥，我去后山摘野草莓了，还遇到点好玩的事。”

我没说遇到大马猴的事，只说迷路了，后来凭着太阳找到了路。

姥姥听了，赶紧拉着我进屋，给我盛了碗小米粥：“快喝点粥暖暖身子，以后去后山可得跟家里说，听见没？”

我点点头，喝着小米粥，心里想着柳家七爷化成人形的样子——

原来柳家七爷变成人这么帅，就是有点傻，还会撞树。

晚上睡觉的时候，青璃坐在炕边，跟我聊今天的事：“柳家七爷今天可真勇敢，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候还挺靠谱。”

我点点头，摸了摸脖子上的桃木牌：“嗯，他还变成人保护我，可帅了，就是有点傻，会撞树。”

说着我们都笑了，柳家七爷蹲在窗台上，听见我们笑，有点不服气地嘟囔：“我那是没注意，不是傻！”

我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

今天虽然遇到了大马猴，吓得我差点哭出来，可也看到了柳家七爷化成人形的样子，还知道了他会保护我。

以后再去后山，我也不怕了，因为我知道，柳家七爷会陪着我，青璃会陪着我，还有好多仙家会陪着我。

我是被煤球踩脸的动静弄醒的，正蹲在我胸口舔爪子，尾巴扫得我下巴痒痒。

刚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堂屋传来胡三太爷的烟袋锅子“咔嗒”响的声音——

准是他跟黄家二姑从仙会回来了！

我趿着鞋就往堂屋跑，煤球跟在我脚边“喵呜”叫。

一进门，果然看见胡三太爷蹲在八仙桌角，烟袋锅子冒着细烟，黄家二姑正拿着块布擦她的银镯子！

看见我就笑：“丫头醒了？昨晚睡得香不？”

“香！”我凑过去，把昨天遇大马猴、柳家七爷化人形救我的事一股脑说出来，连柳家七爷撞树扯破衣角的糗事都没落下。

胡三太爷听得直乐，烟袋锅子都差点掉地上：

“柳七这老小子，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候倒挺靠谱！

化个人形还能撞树，也就他能干出来！”

黄家二姑也笑着点头：“他那点道行，化人形本就费劲，急着护你才没顾上，回头我得打趣打趣他。”

正说着，柳家七爷从房梁上蹦下来，尾巴尖还勾着个野栗子！

听见我们说他，脸瞬间红了，梗着脖子反驳：“我那是没注意！再说了，要不是我，丫头早被大马猴抓走了！”

我赶紧帮他打圆场：“七爷可厉害了，一棍子就把大马猴打跑了！”

柳家七爷立马得意起来，尾巴翘得老高，结果没注意脚下，差点摔个屁股墩，逗得满屋子仙家都笑了。

吃过早饭，胡三太爷从袖里摸出张新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样：

“丫头，今天学画‘驱邪符’，这符比平安符厉害，以后再遇着大马猴那样的，画一张就能镇住。”

我赶紧搬来小板凳，攥着柳木笔蘸朱砂，刚画了个圈，就听见姥姥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雯雯！你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姥姥这语气，准没好事。

放下笔跑出去，姥姥手里拿着我的暑假作业本子，眉头皱着：“你这丫头，还有几天就开学了，作业写了几页？

我心里“咯噔”一下，姥姥这语气，准没好事。

我昨天翻了翻，数学题一道没动，作文本还是空白的！”

“啊？”我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朱砂笔差点掉地上——

光顾着跟仙家们去后山、学画符，把暑假作业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赶紧抢过作业本子翻了翻，数学三十页题，语文两篇作文，还有英语抄单词，摞在一起比我的手掌还厚。

“完了完了！”

我急得直跺脚，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几天哪能写完啊！”

青璃飘过来，忍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慌，这几天辛苦点，少玩会儿，肯定能写完。

谁让你之前光顾着跟柳七抢糖饼，把作业忘脑后了呢？”

柳家七爷也凑过来，想安慰我，结果嘴笨，憋了半天蹦出一句：

“没事！写不完咱就跟老师说，被大马猴抓去了，没时间写！”

胡三太爷照着他脑袋敲了一下：“你这老小子，净出馊主意！丫头得好好写作业，上学才是正经事！”

姥姥看着我急得团团转，又心疼又好笑：

“行了行了，别慌，从今天起，每天上午写数学，下午写语文！

晚上让你姥爷帮你看英语，我给你煮鸡蛋补脑子，肯定能写完。”

我赶紧点头，抱着作业本子就往屋里跑，连画符的事都忘了。

刚翻开数学本，就看见青璃飘在旁边，指着一道题说：

“这道题我见过，城里的小孩做过，用加法就行。”

我半信半疑地算了算，还真对了！

柳家七爷也想帮忙，凑过来看了半天，挠着头说：“这上面的字我认识，可连起来咋就看不懂了？”

气得我用笔杆敲他爪子：“别捣乱！你还是去房梁上待着吧！”

写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肚子“咕咕”叫，我刚想跟姥姥要块糖饼，胡三太爷就蹲在桌角说：

“丫头，先写完这页再吃，不然心散了，半天写不完。”

我只好咬着牙继续写，青璃在旁边给我念题，帮我数算数，倒也快了不少。

中午吃饭的时候，姥姥给我盛了碗鸡蛋羹：

“快吃，补补脑子，下午写作文。”

我扒着饭，突然想起作文题目是《我的暑假》，眼睛一亮：“姥姥，我能写跟仙家们的事吗？”

姥姥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傻丫头，写了老师也不信，就写去后山摘野草莓，跟小五子摸鱼的事。”

下午写作文的时候，青璃帮我想句子，说城里的作文要写得“有画面感”！

还教我用“像似的云朵”“像小灯笼似的野草莓”这样的话。

柳家七爷也没闲着，蹲在旁边给我表演“猴子摘桃”，逗得我哈哈大笑，结果笑岔了气，把刚写的句子都划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埋在作业堆里，仙家们也跟着忙前忙后——

胡三太爷帮我把风，姥姥一来就提醒我“快写”；

黄家二姑帮我整理作业本，把写好的和没写的分好类；

青璃是我的“小老师”，帮我讲题、想作文；柳家七爷虽然帮不上啥忙，却每天给我摘野草莓，让我写累了吃点甜的。

终于在开学前一天，我把所有作业都写完了！

抱着厚厚的作业本，我高兴得蹦起来，青璃也跟着晃尾巴：

“我就说你能写完吧！以后可别再忘作业了。”

柳家七爷凑过来，邀功似的递过颗野栗子：“丫头，写完了咱明天去后山摘野葡萄呗？”

胡三太爷敲了敲他的脑袋：“别总想着玩，丫头明天要开学，得早点睡觉。”

我笑着点头，心里暖暖的——

以前总觉得写作业是件麻烦事，可这次有仙家们陪着，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累，还挺有意思的。

晚上睡觉前，我把作业放进书包里，摸了摸脖子上的桃木牌，又看了看趴在旁边的煤球。

青璃坐在炕边，跟我说：“明天上学要乖乖的，放学回来我教你画新的符。”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