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之凡人卷 第4章 引气之始

昏黄的油灯中，灯芯爆开最后一点火星，挣扎着熄灭。浓重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小屋，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地面投下几道惨白的光痕。

道一背靠着土墙，盘膝坐在炕沿。黑暗中，他摊开手掌，掌心紧贴着那本粗糙泛黄的《山村异闻录》，仿佛能感受到纸张下那扭曲“伏牛”图案的脉动。

爷爷严厉的告诫犹在耳边轰鸣，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祸根…虚妄…害人性命…”

每一个字都像石块，砸在他渴望力量的心头。

然而，另一种声音却更加强烈地在他脑海中嘶吼！鹰嘴崖下翻滚的云雾，山坳里黑熊赤红暴戾的兽瞳，密林深处那双冰冷漠然的竖瞳注视…还有怀中那枚青石石残留的邪气，这些种种都告诉他要变强。

安稳？这念头在现实的凶险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没有力量，拿什么去守？守这茅屋？守这村落？还是守那腕系布条、眸光清亮的少女？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这痛楚，反而让他混乱的心神瞬间凝聚！这种纠结的心情持续了几个月了，道一除了那次出现一瞬间气感后，再也没有动静了。

但是道一还是坚持每天盘腿引气，他告诫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柴刀劈山，路在脚下。爷爷的路是安稳，他的路，注定要趟过荆棘，劈开混沌！

黑暗中，道一的眼眸亮得惊人，再无半分迷茫犹豫。他小心翼翼地将《山村异闻录》贴身藏好，如同藏起一把打开未知之门的钥匙。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滑下土炕，赤足踏在冰凉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同夜行的狸猫，他无声地拉开房门，闪身融入院中清冷的月色里。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老枣树虬劲的枝干在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道一走到树下，背倚着粗糙的树干盘膝坐下。

他深吸一口气，山间清冽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腥气，也带着夜的深沉。

他再次掏出怀中那枚青石。月光下，石头的色泽更加深邃幽暗，内部那微弱如呼吸的幽光仿佛也活跃了几分，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吸引力。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让他的神思异常清明。

他闭上双眼，将青石紧握在右手掌心。冰凉瞬间包裹了手掌，仿佛握着一块万载寒冰。他努力摒弃杂念，心神沉静如古井深潭，意念全部沉入双足脚心。

涌泉穴…接地气的门户…

铁匠大叔那粗豪的嗓音，带着火星四溅的铿锵，再次在脑海中清晰回荡：

“气这玩意儿，你得顺着它，别拧巴！…脚底板，涌泉穴，那是接地气的门户，站桩的时候，得想着气从那儿灌进来…”

意念如同无形的触角，艰难地探向脚底。起初，只有泥土透过鞋底的湿凉和坚实感。意念如同石沉大海，引不起半点涟漪。

道一不急不躁，心神专注得可怕，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尝试着那个看似虚无缥缈的引导，如同老农日复一日地开垦着贫瘠的荒地。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月上中天，又缓缓西斜。夜露渐重，打湿了道一的裤脚和肩头，带来刺骨的寒意。虫鸣不知何时已歇，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更添夜的孤寂。

枯燥，乏味，仿佛永无止境。道一如同化作了院中的一块顽石，纹丝不动。汗水从额角渗出，沿着紧绷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泥土里。

长时间的心神高度集中，带来阵阵眩晕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好几次，困倦如同沉重的铅块，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拖入黑暗。

“放弃吧…爷爷说得对…这是虚妄…”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诱惑。

道一猛地咬紧牙关！舌尖被咬破，一丝腥甜在口中弥漫开！剧痛瞬间驱散了困倦！他想起鹰嘴崖上那千钧一发的坠落，想起阿秀那穿透迷雾的清亮歌声！这点枯燥和疲惫，算得了什么？！

意念再次凝聚，如同淬火的精钢，更加坚韧！他不再刻意“想”，而是让自己彻底“沉”入那种感觉——脚底踏着大地，仿佛自己的根须与这莽莽伏牛山连接在了一起，感受着山脉亘古的脉动，感受着泥土深处蕴藏的、无声流淌的厚重力量…

不知又枯坐了多久。就在心神即将被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虚无彻底淹没的刹那——

异变再生！

掌中那枚紧握的青石，骤然再次变得滚烫！仿佛瞬间被投入熔炉！那股灼热沿着手臂经络，蛮横无比地向上冲击！

“呃！” 道一闷哼一声，身体剧震！但这一次，他早有准备，死死攥紧石头，没有松手！

紧接着，一股远比昨夜更加清晰、更加粗壮的冰凉气流，如同一条狂暴的冰蟒，再次从他右手掌心劳宫穴钻入！带着强烈的刺痛和冰寒，顺着手臂经脉，一路横冲直撞，比昨夜更加凶猛！

道一浑身肌肉紧绷，额头青筋暴跳，冷汗如浆涌出！那冰寒刺骨的气流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无数冰针穿刺、撕裂！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然而，就在这非人的痛苦之中，他紧闭的双目之前，并非一片黑暗！无数极其细微、如同尘埃般闪烁游弋的淡黄色光点，密密麻麻地浮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它们无处不在，弥漫在空气里，沉浮于泥土中，附着在草木之上！它们仿佛有生命般，遵循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轨迹缓缓流动！

这就是…气？！

道一心头狂震！这就是铁匠大叔所说、册子上所载的天地之气？！

就在他心神激荡，试图去“看”清、去捕捉那些淡黄色光点的瞬间，掌中青石传来的灼热和那股蛮横的冰凉气流猛地加剧！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

“轰！”

那股冰凉气流以更加狂暴的姿态，狠狠冲撞在他胸口那堵无形的厚壁之上！这一次，壁垒似乎被撼动了一丝！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撕心裂肺的剧痛和一股难以抑制的腥甜涌上喉头！

道一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吹胀到极限的皮囊，下一刻就要轰然炸裂！那青石散发的邪异幽光，仿佛要透过他的皮肉，将他彻底吞噬！

完了！爷爷的警告…应验了！

就在这生死一线、意识即将被剧痛和邪异能量彻底冲垮的绝望关头——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在他心湖中荡漾开来！

嗡鸣声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温和之意，如同初春解冻的山泉，瞬间从道一怀中流淌而出！源头，赫然是他贴身存放《山村异闻录》的位置！

这股清凉温和之意，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万象的宁静力量！它并非与那青石的邪异冰寒气流正面对抗，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地渗透、包裹、抚平！

那狂暴冲击的冰凉气流，在这股温和清凉的抚慰下，如同被驯服的烈马，冲击的势头骤然一滞！那股撕扯经脉、欲要爆体的撕裂感和邪异侵蚀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减！

道一浑身一松，如同刚从溺毙的深潭中被拖拽上岸，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着冰凉的空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

他惊魂未定地低头，看向怀中存放册子的位置。那本破旧的《山村异闻录》，此刻竟隐隐透着一层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微光！

是它？！它在帮我？！

这个念头刚起，一个更加清晰、仿佛直接在脑海深处响起的、分不清男女也辨不出年纪的模糊意念，如同风中飘来的絮语，轻轻拂过：

“静守…本心…勿为外邪所惑…”

这意念来得快，去得更快，仿佛只是幻觉。但道一无比确定，刚才那一瞬间的清凉抚慰和这模糊的指引，真实不虚！是这本神秘的册子救了他！或者说…是册子里蕴含的某种力量？

他再次看向掌中那枚青石。它已恢复了沉甸甸的冰凉，内部的幽光似乎黯淡了些许，那股邪异的躁动也平息下去。

但道一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怪石能引动天地之气，却也蕴含着致命的邪异！而这神秘的册子，竟能克制它？！

道一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头的震撼。他没有再鲁莽尝试引动怪石，而是将石头小心收起，重新闭上双眼。

这一次，他不再依赖外物，心神完全沉浸在刚才那奇异“内视”状态下看到的景象——那些弥漫在天地间、如同尘埃般闪烁的淡黄色光点。

意念如同最细微的蛛丝，小心翼翼地探出，尝试着去捕捉、去亲近那些温顺游弋的光点。有了刚才差点爆体而亡的教训，他变得异常谨慎，心神空明，只存一念：引气。

时间在无声的尝试中流逝。枯燥依旧，失败仍是常态。意念的蛛丝无数次拂过那些光点，却如同清风拂过水面，了无痕迹。

但道一的心志，早已在一次次的生死磨砺和这百日枯坐中，磨砺得如同千锤百炼的精钢。他不焦不躁，心神沉静如水，一遍又一遍，固执地重复着。

月落日升，晨光熹微。当第一缕金红色的阳光刺破东方的云层，洒在道一汗湿的额角时。

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清凉气流，不再是昨夜那狂暴的冰蟒，而是如同初春融雪汇成的第一滴清泉，毫无征兆地、温顺地顺着他意念的引导，悄无声息地，从左脚涌泉穴渗了进来！

这股气流极其微弱、温顺，带着大地的温厚与草木的清新，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缓缓流过他足部的经脉，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和滋养感，瞬间驱散了彻夜的疲惫和寒意！

成了！

道一浑身剧震！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一点极其淡薄、却真实不虚的温润微芒一闪而逝！虽然只有短短一瞬，虽然那气流微弱得几乎立刻消散在体内，但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

那不是幻觉！不是青石的邪异力量！而是他凭借自己的意志，从这广袤天地、莽莽伏牛山中，引来的第一缕真正属于他的——天地灵气！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喜悦，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百日枯坐的疲惫和煎熬！他紧紧攥住拳头，指甲再次刺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冲破樊笼、得见新天的狂喜！

“道一！道一！快开门！” 院门外，突然传来王虎焦急如焚、带着哭腔的嘶吼，伴随着疯狂砸门的“砰砰”巨响，如同丧钟，瞬间击碎了清晨的宁静，也击碎了道一初窥门径的狂喜！

“出事了！后山…后山涌下来好多狼！还有…还有别的鬼东西！村子…村子被围了！阿秀…阿秀她家在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