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世界的冒险 第69章 住院部的邀请

接下来的七天，艾文生活在一种持续的低度焦虑中。那条神秘短信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而医院复查的日子则是逐渐收紧的绳结。他尝试拨回那个号码，但只听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机械提示音。网络搜索“市立综合医院 奇怪规则”也只得到一些无关的结果和一家普通医院的宣传页面。

但有些事情确实发生了变化。

艾文开始注意到城市中微妙的异常：路灯有时会在他经过时闪烁特定的模式；电视节目偶尔会插入一两帧无法解释的图像；甚至超市商品的价格标签有时会显示奇怪的符号，然后又恢复正常。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梦。每个夜晚，他都会回到那家医院，在无尽的走廊中奔跑，被看不见的东西追赶，而那些规则文字像投影一样映在墙壁上，随着他的奔跑不断流动变化。

第七天清晨，艾文醒来时感到一种奇异的决心。无论住院部7楼有什么在等着他，都比被动等待未知的恐惧要好。他仔细研究指南中关于住院部的规则，记下每一个细节。

去医院的路上，阳光明媚得几乎讽刺。艾文背着包，里面除了常规物品，还悄悄放了一些自认为可能有用的东西：高强度手电筒、备用手机电池、一瓶圣水（从小卖部买来的那种），甚至是一把普通的瑞士军刀——尽管他知道后者可能根本对超自然威胁无效。

医院自动门再次滑开，那股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艾文站在入口处，深吸一口气，然后直接向左转，走向住院部的方向，而非门诊大厅。

住院部与门诊区域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相连。越往里走，环境越发安静，灯光也变得更加柔和，几乎昏暗。墙上的装饰画从风景照变为抽象图案，最后变成纯粹的色块组合，令人不安。

住院部接待处是一个宽敞的半圆形柜台，后面坐着两名护士和一名保安。艾文注意到所有工作人员都戴着不同颜色的手环——大多是蓝色或绿色，偶尔有白色。

规则第一条：确保住院手环的颜色是绿色。

“您好，需要帮助吗？”一位护士问道，她的笑容标准而克制，没有露出过多牙齿。

艾文犹豫了一下。他不能直接说要去7楼找一个未知的联系人。“我来探望一位朋友，住院部7楼。”他选择部分真相。

护士点点头：“请登记一下。出示身份证件。”

艾文登记时注意到登记表上有一些不寻常的栏目：“探访目的”选项中包括“规则咨询”，“预计停留时间”精确到分钟而非小时，甚至还有“手环颜色偏好”的选项。

保安递给他一个访客手环——是绿色的。艾文稍微松了口气。

“电梯在右侧走廊尽头。”护士指示道，“请注意，7楼有一些特殊病房，请遵守所有张贴的指示。”

走向电梯的路上，艾文注意到住院部环境的不同。这里更加安静，几乎听不到医疗设备的常规噪音。墙上的指示牌不仅标明科室方向，还有一些奇怪的附加提示：

“夜间请勿直视窗户” “若听到歌声，立即向护士报告” “红色手环患者不得探访蓝色手环患者”

电梯区域有六部电梯，但只有其中三部标着能够到达7楼及以上的楼层。艾文按下上行按钮，等待时观察着周围的人群。患者、访客、医护人员——所有人都安静得出奇，交谈声压低到几乎耳语的程度。

一部电梯到达，门缓缓打开。里面已经有一名穿着病号服的老先生和一位推着医疗推车的护工。艾文走进，按下7楼按钮。

电梯上升过程中，老先生突然开口，眼睛却不看艾文：“你不属于这里。”

艾文一惊：“什么？”

“手环是绿色的，但你不属于这里。”老人重复道，仍然直视前方。

护工轻轻碰了碰老人的手臂：“王先生，别这样。”

电梯在5楼停下，护工推着老人离开。门关上前，老人回头看了艾文一眼，眼神清明而严肃：“别相信镜子里的自己。”

独自在电梯里，艾文感到一阵寒意。电梯继续上升，终于到达7楼。

门打开，眼前的景象让艾文愣住。7楼的装修与其他楼层截然不同——地毯铺地，墙壁是柔和的米黄色，灯光温暖舒适，几乎像高级酒店而非医院病房区。空气中没有消毒水的味道，而是有一种淡淡的檀香。

一位护士从工作站起身微笑：“欢迎来到7楼。您是艾文先生吗？”

艾文谨慎地点头。护士的手环是绿色的，笑容正常。

“请随我来，有人在等您。”护士走出工作站，引导艾文走向走廊深处。

艾文跟着护士，注意到7楼的房门间距比普通病房大得多，每扇门上都装有复杂的电子锁和小型显示屏，显示着一些状态信息。部分门牌上不是房号，而是奇怪的代号：“守夜人”、“听风者”、“镜面”。

最后，护士停在一扇标有“寻路人”的门前，轻轻敲门。

门从内打开，开门的是一位约莫三十岁的男性，穿着普通休闲服而非病号服。他戴着绿色手环，但艾文注意到他的手环内侧似乎有什么发光元件。

“艾文，欢迎。我是周泽。”男子微笑示意护士离开，然后邀请艾文进入房间。

房间内部更像是一个小公寓而非病房：起居区、书房、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墙上挂着白板，上面写满了公式和图表；书桌上堆着各种笔记本和电子设备；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监控墙，显示着医院各区域的实时画面。

“你是短信发送者？”艾文直接问道，站在门口没有完全进入。

周泽点头：“请进，门可以开着如果你觉得更安全。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

艾文谨慎地走进房间，但保持靠近门口的位置：“你是谁？为什么帮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周泽苦笑一下：“问题直击核心。简单说，我曾是医院的研究员，现在算是...自愿滞留者。我帮助你是因为你已经被标记了，而我们需要所有能帮助打破这个循环的人。”

“什么循环？标记又是什么意思？”

周泽指向监控墙上的一个画面——那是艾文在门诊大厅的场景，周围的人群中，他的头顶有一个淡淡的红色光环，其他人则没有。

“异常事件吸引者，”周泽解释，“有些人天生更容易注意到不规则之处，从而被系统标记为‘观察对象’。一旦被标记，异常事件就会围绕你越来越频繁地发生。”

艾文想起最近注意到的那些微妙异常：“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规则是什么？”

周泽深吸一口气：“官方说法？什么都没有，这只是一家普通医院。实际真相？医院建在一个‘现实薄弱点’上，某种维度交叉口。那些规则是我们多年来总结出的生存指南，是阻止那些...东西...完全渗透进来的屏障。”

艾文感到一阵眩晕，扶住门框：“那些‘东西’是什么？”

“我们不确定，”周泽坦诚道，“它们似乎遵循某种规则，就像游戏有自己的机制。遵守规则，你相对安全；违反规则...”他指向另一个监控画面，显示着一个空荡荡的走廊，突然有什么像巨大阴影的东西快速掠过。

艾文咽了口唾沫：“为什么是我？”

“可能不是特意选择你，只是你恰好具备了某种敏感性。”周泽调出艾文的病历，“慢性胃病，长期用药，压力指数高——这些都可能降低你对异常的自然屏蔽能力。”

两人交谈了约半小时，周泽解释了医院的基本情况：某些区域比其它区域更“危险”；医护人员中有知情人也有完全不知情者；规则手册是经过多年试错总结出来的，但仍不完整。

“最重要的是，”周泽严肃地说，“它们正在学习适应我们的规则，找出漏洞。我们需要更新规则，但这需要观察和...实验。”

这时，周泽的监控设备发出轻微警报声。他查看后表情紧张起来：“巡查者来了，比平时早。你得离开。”

“巡查者是什么？”

“医院的‘清洁系统’，”周泽快速操作设备，“他们会清除异常，包括异常知情人。从消防通道走，现在！”

周泽递给艾文一个小型设备：“这是一个规则检测器，接近规则相关异常时会振动。绿色灯光表示安全，黄色警告，红色...尽快逃离。”

艾文接过设备，它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智能手机充电宝：“我怎么——”

“没时间解释了，走！”周泽几乎把艾文推出房间，指向走廊尽头的消防门。

艾文跑向消防通道，听到身后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和规律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步伐完全同步。

他推开消防门，进入楼梯间。下面传来上楼的脚步声。艾文向上跑，发现通往天台的门锁着。他无处可去，只能尝试推开8楼的门溜进去。

8楼环境截然不同——典型的医院病房层，明亮的灯光，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艾文迅速整理一下衣服，假装是普通访客。

一位护士从他身边经过，瞥了他的绿色手环一眼，没有质疑。艾文松了口气，寻找电梯准备离开。

经过一个开着的病房门时，他无意中瞥见室内情况——病床上躺着一个被束缚带固定的患者，眼睛瞪得巨大，嘴巴不断张合仿佛在无声尖叫。最令人不安的是，患者头顶悬浮着几个发光的符号，与艾文在检查报告上看到的类似。

艾文立刻移开视线，加快脚步。规则检测器在口袋里轻微振动，他掏出一看，灯光是黄色的。

到达电梯区，艾文按下下行按钮。等待时，他注意到墙上贴着一张之前没见过的告示：

“紧急通知：7楼今日维修，不对外开放。如被邀请至7楼，请立即报告护士站。”

艾文感到一阵寒意。周泽知道这个通知吗？这是个陷阱吗？

电梯到达，门打开。里面站着两名身穿全白制服的高大男子，戴着纯白口罩和护目镜，完全看不到面容。他们的手环是黑色的。

规则第一条：如果是其他颜色，如红色或黑色，要求更换手环。若工作人员拒绝更换，不要住院，离开医院。

艾文下意识后退一步：“我，我等下一部。”

其中一人伸出手拦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所有电梯都需要检查。请进。”

规则检测器在艾文口袋里剧烈振动。他偷偷瞥了一眼——红色灯光闪烁。

“实际上，我忘了东西在病房。”艾文试图绕过他们。

另一人移动挡住去路：“请配合检查。”

他们的声音完全平淡，没有语调起伏。艾文注意到走廊尽头，普通医护人员正在迅速疏散患者和访客，仿佛早有预谋。

规则检测器持续振动。艾文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比预期更危险的处境。

“请出示您的访客手环。”白衣人之一说。

艾文慢慢抬起手腕展示绿色手环，同时思考逃生方案。消防楼梯可能已经被封锁，普通电梯被控制...

他突然想起周泽的话：“它们遵循某种规则，就像游戏机制。”

艾文做出了一个冒险决定。他指着白衣人身后的方向惊呼：“那是什么？红色手环！”

两名白衣人同时转头看向他指的方向——这一瞬间的反应显示出他们确实遵循某种模式化的行为规则。

艾文利用这宝贵的几秒钟，转身全力奔跑。他听到身后传来同步的脚步声，没有叫喊，没有警告，只有机械般的追逐。

8楼的走廊似乎比记忆中来时长得多。艾文尝试推开沿途的病房门，全部锁着。规则检测器持续显示红色。

前方是护士站，通常会有工作人员。但当他接近时，发现那里空无一人，电脑屏幕全部黑屏。

脚步声在身后逼近，没有喘息声，没有疲劳迹象，如同 relentless machines。

艾文看到右侧有一条分支走廊，标着“物理治疗室”。他拐进去，尝试第一扇门——锁着。第二扇门也锁着。

第三扇门微微开启。艾文挤进去，迅速但轻声地关上门。

房间内昏暗无比，只有仪器指示灯提供微弱光源。各种物理治疗设备像沉默的巨兽矗立在阴影中。艾文屏住呼吸，透过门上的小窗观察外面。

两名白衣人跑过门口，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追去。

艾文松了口气，靠在门上。这时他才注意到房间深处有个人影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

“抱歉，我只是躲一下。”艾文小声说，担心吓到对方。

轮椅缓缓转过来。上面坐着一位老妇人，眼睛蒙着纱布。她微笑起来，露出牙龈：“他们不会走远的。他们从不放弃。”

规则检测器再次振动。艾文看了一眼——黄色灯光闪烁。

“你是谁？”艾文谨慎地问。

“曾经是护士，现在是囚徒。”老妇人说，“像你一样，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艾文注意到老妇人的手环是白色的——一种他没见过的颜色。

“白色手环代表什么？”

老妇人轻笑：“观察对象，但合作型。我帮助他们，他们让我相对安宁。不像绿色手环，自由但危险；红色手环，违反规则者；黑色手环，清洁工。”

外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正在返回。艾文紧张地看向门口。

“储藏柜，”老妇人指向房间角落，“里面安全。他们不会检查那里。”

艾文犹豫了一下，但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打开储藏柜挤进去，空间狭窄但足以藏身。

柜门关闭的瞬间，他听到治疗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白衣人进入房间。

“看到过一个绿色手环访客吗？”平淡的声音问。

“向那边去了，”老妇人回答，“跑得很快。”

脚步声再次远去。艾文等待了几分钟，才小心地推开柜门。

老妇人仍然坐在轮椅上：“你得换掉绿色手环，太显眼了。蓝色手环最安全，普通患者。”

“哪里能拿到蓝色手环？”

“楼下门诊大厅，初诊登记处。告诉他们你丢了手环，需要替换。”老妇人转向一个方向，尽管蒙着眼，“现在走吧，趁他们还没开始区域封锁。”

艾文感谢她，准备离开。

“等等，”老妇人说，“给你一条新规则：如果工作人员全都突然停止动作，闭上眼睛数到十，不要问为什么。”

艾文记下这条规则，轻声离开治疗室。走廊空无一人，他找到消防通道，小心地下楼。

回到门诊大厅，艾文感到一种奇怪的疏离感。一切看起来如此正常：人们排队、等待、交谈。但他现在知道这正常表象下隐藏着什么。

他按照老妇人的建议，到初诊登记处声称丢了手环。工作人员不耐烦地给了他一个新的——这次是蓝色的。

戴上蓝色手环的瞬间，艾文确实感觉周围的视线压力减轻了。规则检测器显示绿色灯光。

离开医院时，艾文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建筑。周泽还安全吗？那个老妇人是谁？他还能相信谁？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一条新短信，来自另一个未知号码：

“绿色手环危险。蓝色尚可。小心白色。下次来，到b1层放射科走廊尽头找我。带一枚硬币。——另一个朋友”

艾文深吸一口气，叫了出租车。回家的路上，他整理着今天获得的信息：规则不止一本手册上的那些；手环颜色代表不同身份和风险等级；医院地下可能还有更多秘密。

七天后的复查不再只是简单的医疗检查，而是另一场探索——这次是b1层，放射科。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规则检测器，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医院的地下结构可能隐藏着更深的秘密，而他现在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轻易脱身。

出租车驶离医院区域时，艾文似乎看到医院最高层的某个窗口，有一个身影站着注视远方——那是周泽，还是别的什么？

他转开视线，不再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