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线急报传入阴山贸易城时,陈墨正站在钱铺后堂的沙盘前。哨兵喘着气跪地禀报,声音发颤:“突厥市集上……我朝制式铜钱成筐堆放,标价极低,说是‘酬宾赠礼’!”
他指尖在沙盘边缘顿了顿,没有抬头。
“他们开始反向投币了。”
话音落下,门外风声卷着碎雪扑进来。苏婉娘的身影出现在帘外,手中算盘已收起,只握着一支炭笔。她没说话,将一张新绘的流通路径图放在案上——三条暗线从草原腹地延伸而出,最终指向三个未设防的边贸关口。
陈墨盯着那三处标记,片刻后转身走向军帐。
“调郑和来。”
半个时辰后,热气球已在营地东侧空地充气完毕。巨大的织物囊体由多层油浸棉布缝合而成,表面刷了一层防水桐油,在晨光中泛着暗黄光泽。吊篮用轻质竹架搭成,底部固定着楚红袖设计的微型蒸汽推进器,两侧各挂一袋压舱沙。
郑和检查完六分仪和沙漏,默默将牵星板收入怀中。他站上吊篮时脚步很稳,手指依次抚过控制阀门、缆绳结扣和备用火折子,动作熟练得像是出海前最后一次巡船。
陈墨递上一张标注了观察重点的纸条。“饮马河两岸、敌营粮草囤积点、行军道路宽度。能记多少是多少。”
郑和点头,不再多言。
楚红袖启动加热装置,火焰顺着导管涌入气囊下方。热空气迅速膨胀,绳索一根根绷直。随着最后一道固定桩被拔起,热气球缓缓离地,倾斜着穿过低云,向北方飘去。
地面雷达竹哨很快传来异动。
“西北方向有移动火源,速度不慢,正朝高空轨迹逼近。”
陈墨眯眼望天,那团模糊的影子已升至云层之上,随风摇晃。他下令连弩队进入警戒状态,同时命人点燃三堆烽火作为返航坐标。
高空之中,乱流比预想更猛烈。
气球在云隙间颠簸,郑和死死抓住操纵杆,靠牵星术不断校准方位。楚红袖远程操控的蒸汽喷口每隔半刻钟启动一次,微弱的推力勉强维持航向。当饮马河出现在视野下方时,整片河谷已被突厥大军占据。营帐密布如蚁群,中央一座黑色大纛高耸,周围骑兵来回穿梭。
“记下位置。”郑和低声自语,取出炭笔在纸上勾画。
就在此时,三支带焰火箭破空而起。
它们并非直射,而是呈弧线飞来,尾部拖着浸油麻绳,在空中划出红亮轨迹。第一支擦过气囊右翼,烧焦一片布面;第二支偏出数尺,坠入远处雪坡;第三支命中吊篮边缘,引燃了遮雨的麻布帘。
火势瞬间腾起。
郑和立即割断两袋压舱沙,气球骤然失重,急速爬升。楚红袖同步开启侧向喷口,蒸汽嘶鸣中,气球横向滑移十余丈,脱离火箭射程。灼热的气流冲得人睁不开眼,郑和用湿布扑灭余火,额头已被烫出一道红痕。
“燃料损耗超预期。”他在记录本上快速写下一行字,“返航路线改东北,借高空气流绕回主峰观测站。”
地面接应点,慕容雪已率十名连弩手就位。
她站在山坡高处,目光紧锁天空那点渐近的黄影。敌骑出现得比情报更快——百余轻装骑兵分成两路包抄而来,队列中竟配有小型弩炮,可发射带钩链的铁弹,专为缠绕飞行器设计。
“分组压制。”她挥手示意,“左队射击马腿,右队封锁弩炮手。”
连弩轮番击发,箭雨覆盖前方雪原。两名突厥前锋落马,队伍短暂停滞。慕容雪趁机点燃备用烽火堆,浓烟直冲天际,为高空中的气球指引降落点。
气球缓缓下降,距离地面不足二十丈。
就在吊篮即将触地之际,完颜玉忽然抬手:“西南方向!城隍庙那边——有烟!”
众人循其所指望去。远处山坳深处,一道黑烟笔直升起,三短两长,断续分明。
慕容雪瞳孔一缩。
“是柳如烟的求救信号。”
陈墨此时已赶到现场。他接过望远镜,凝视那缕狼烟良久,终于确认——这不是寻常炊烟或烽火,而是按照早年约定的节奏释放的紧急联络码。三短两长,代表“被困、尚存、需救援”。
“她还活着。”完颜玉嗓音发紧,“而且一直在等我们发现。”
陈墨放下望远镜,转向楚红袖:“推进器还能用多久?”
“燃料管轻微破裂,但修补后撑一个时辰没问题。”她抹了把脸上的灰烬,“若需要二次升空侦察,我可以跟上去。”
“不必。”陈墨摇头,“现在目标明确了。”
他看向慕容雪:“连弩队留下掩护,其余人准备夜袭装备。走隐蔽路径,避开主道。”
“城隍庙多年荒废,墙塌梁朽,不宜强攻。”慕容雪皱眉,“若设伏兵,只需几处死角就能封死进出口。”
“那就不用强攻。”陈墨语气平静,“从地下进。”
完颜玉一怔:“地道?那里没图纸记载的暗渠。”
“不需要图纸。”陈墨望向郑和,“你刚才在空中,有没有看到庙后山坡有塌陷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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