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推开地牢铁门时,蜡丸还在刺客的胃里。
他没说话,只朝守在角落的柳如烟点了点头。柳如烟立刻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刺鼻气味弥漫开来。她将药液倒入水碗,捏住刺客下颌,强行灌下。那人喉咙抽动两下,随即剧烈咳嗽,身体蜷缩,脸色发青。
“硝酸甘油挥发气加曼陀罗汁。”她低声说,“半个时辰内,蜡丸会随呕吐排出,人不会死。”
陈墨盯着刺客的脸。这人右腿微跛,虎口茧厚,和慕容雪昨夜在屋顶看到的一致。他蹲下身,掀开对方衣领,颈侧皮肤上有道浅疤,像是旧箭伤愈合后的痕迹。
“和阴山那批突厥细作,是同一批人。”他说。
柳如烟没接话,只把瓷瓶收进袖袋。她知道陈墨不需要回应,只需要结果。
半个时辰后,刺客果然吐出蜡丸。蜡丸表面沾着胃液,但封蜡完好。陈墨用布擦净,放在灯下细看。封口纹路整齐,火漆印是狼头衔月——突厥右贤王的私印。
“能打开吗?”他问。
柳如烟接过蜡丸,指尖轻轻摩挲封蜡边缘。“火烤会毁字,刀割会破纸。”她抬头,“但硝酸甘油气能软化蜂蜡,不伤内层。”
她取出另一只小瓶,滴了几滴无色液体在蜡丸表面。片刻后,封蜡开始微微发软。她用细针挑开一角,缓缓剥离,露出里面卷成细条的桑皮纸。
纸展开,字迹浮现。汉文夹杂突厥符号,笔画扭曲,像是用隐语写成。
“看不懂。”陈墨说。
“我能。”完颜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从北境赶回,风尘未洗,披风上还带着雪粒。他接过纸条,眯眼看了片刻,“这是突厥王帐的密语,用‘麦穗’代指‘金穗稻’,‘狼群’代指‘骑兵’。”
他逐字解读:“三皇子许以金穗稻种子三千石,换突厥右翼骑兵五千,腊月初十夜袭巢湖。”
屋内一片死寂。
楚红袖站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左臂义肢的接口。她忽然道:“右贤王三个月前就死了,谁会用死人的印发令?”
“正因为死了,才可信。”陈墨说,“只有真正掌控突厥残部的人,才敢冒用已故将领的名义。三皇子已经和突厥残部合流了。”
慕容雪一直站在窗边,听着没说话。这时她走过来,从完颜玉手中接过纸条,又从袖中取出一片残破的竹纸,比对片刻。
“这是第253章缴获的密信残片。”她说,“用的同一批竹纸,纤维纹理一致,墨色也一样。”
她抬头看向陈墨:“不是伪造。”
陈墨点头。他走到桌边,铺开一张地图。金穗稻的种植区、突厥骑兵可能的行进路线、巢湖防线的布防点,一一标出。
“我们一直防着他们偷种子。”他说,“但他们不是偷,是交易。”
楚红袖冷笑:“三皇子拿我们的东西,去换兵权。”
“不止。”陈墨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波斯商道,“他还要用金穗稻打开草原市场。一旦突厥人有了稳定粮源,就能长期南侵。”
柳如烟突然道:“那我们就让他们买不到。”
众人看向她。
“把金穗稻卖出去。”她说,“大量卖,低价卖,让突厥人觉得没必要冒险抢。”
完颜玉皱眉:“可我们自己都不够用。”
“不是卖给突厥。”柳如烟说,“是卖给波斯商队。让他们以为能在中原买到充足的种子,自然就不会再找三皇子合作。”
陈墨盯着地图,手指在波斯商队的常走路线上划过。
“不止卖。”他缓缓说,“我们要把出口量提到万石,价格压到成本线以下。”
楚红袖一怔:“赔钱卖?”
“不是赔钱。”陈墨抬眼,“是战略定价。只要波斯商队能从我们这里低价拿到货,他们就不会冒险去突厥转卖。而突厥人依赖波斯渠道,就会断粮。”
慕容雪明白了:“我们控制波斯商队的货源,等于掐住了突厥的脖子。”
“对。”陈墨拿起笔,“现在就改契约。”
完颜玉却摇头:“波斯人不会答应。他们要战马抵押,我们拿不出。”
“那就换抵押品。”陈墨说,“给他们草原盐路的通行权。”
“什么?”完颜玉猛地抬头,“那是我们最后的战略筹码!”
“现在是唯一能让他们动心的东西。”陈墨笔尖不停,“盐路控制着突厥部落的命脉。谁掌握通行权,谁就能卡住他们的脖子。波斯人精明,知道这比战马值钱。”
完颜玉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楚红袖立刻动手。她从箱中取出一根竹管,剖开,取出里面的竹片,用特制刻刀在上面雕出密符。竹符一分为二,一半交给商队代表,一半存入巢湖密库,只有两符合一,交易才算成立。
“今晚必须签。”陈墨说,“腊月初七亥时前,契约必须生效。”
柳如烟起身:“我去通知苏婉娘,让她在四海商行备好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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