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凛冽的风,卷着被喻伟民恶念能量汽化的院墙尘埃,呼啸着穿过坍塌的豁口。不远处,几道沉默的身影伫立在萧瑟的山坡上,将小院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刘远山,这位曾经同样被善恶轮转术反噬、最终被喻伟民以山河社稷图之力强行净化拉回人间的老人,此刻面沉如水,沟壑纵横的脸上刻满了复杂难言的痛惜与了然。他紧握着手中的旱烟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到几乎要砸进泥土里的叹息,缓缓地摇了摇头。
“唉……” 旁边的陈破天,这位曾经的血池怨灵、被喻伟民救赎的壮汉,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豪气,铜铃般的眼睛里只剩下震惊与深深的无力感。他粗粝的手掌狠狠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想驱散心头的憋闷,却只留下更深的茫然。“喻大哥……他……”
罗震,沉默寡言,眼神却最为锐利。他看着那裹挟着毁灭红褐色能量、如同魔神般消失在烟尘中的身影,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没有叹息,没有言语,但那紧锁的眉头和绷紧的身体,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同一个认知:**从这一刻起,那个将他们从血池深渊拉回人间的恩人喻大哥,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必须被阻止的、行走的灾难。一个……敌人。**
“他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无尽悲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周天权,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这位曾经的金童,如今早已褪去所有神异,只剩下一身风霜和满眼的浑浊泪水。他的目光死死追随着喻伟民消失的方向,那泪水仿佛承载了千钧的重量,顺着皱纹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周老……” 刘远山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同病相怜的苦涩。
周天权抬起颤抖的手,抹去脸上的泪,声音哽咽:“只有我们……只有我们两个老东西,才真正知道他付出了什么啊!” 他看向刘远山,浑浊的眼中是刻骨铭心的痛楚。
“山河社稷图……” 刘远山的声音也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追悔,“他为了化解我和你的对立,为了净化我们体内那该死的善恶轮转术……他强行催动那残破的至宝,以自身魂魄之力为引,硬生生将我们身上的反噬和恶念……**转嫁到了他自己身上**!那封印,是用他自己的命魂为锁,强行锁住了那股足以毁灭一切的恶力!那是饮鸩止渴啊!”
周天权老泪纵横,用力点头:“不止如此……还有新月!那个从2020年送回来的孩子!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悖论,时空的排斥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她!是喻伟民……是他一直在用自己最本源的生命之力,像护着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残灯一样,源源不断地渡给她,替她抵挡着时空的侵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他猛地指向那崩塌的小院,指向那枯萎焦黑的石榴树,声音带着泣血的控诉:“你们看看!再强大的力量,再坚韧的意志!也经不起这样一边用命魂死死压制着体内随时会爆发的灭世恶念,一边又像开闸放水一样,不断消耗着宝贵的生命本源去保护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他是在用自己的命,硬撑着这两座随时会将他压垮的大山!”
“这些年……” 周天权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悲伤,“他看似站稳了脚跟,看似在白帝世界有了根基……可那根基之下,是早已被掏空的躯壳和燃烧殆尽的灵魂!他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外表看着完好,内里早已遍布裂痕!喻铁夫那番话,那壶‘醒世’毒酒……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苦苦维持的平衡,彻底碾碎了!”
山坡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如同为那个燃烧自己照亮他人、最终却被黑暗彻底吞噬的男人,奏响的悲凉挽歌。
刘远山闭上眼,仿佛又看到当年喻伟民催动山河社稷图时,那因魂魄撕裂而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和嘴角溢出的金色魂血。
陈破天和罗震也沉默了,他们终于明白,喻伟民给予他们的救赎,代价是何等的惨烈。
周天权的泪水无声流淌,为那个默默背负一切、最终却坠入深渊的男人。
“喻大哥……” 陈破天喃喃道,这个铁打的汉子,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刘远山缓缓睁开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痛惜被冰冷的决绝取代。他看向喻伟民消失的方向,那滔天的红褐色恶念留下的轨迹,如同一条狰狞的伤疤,刻在灰暗的天空下。
“走吧。” 刘远山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不是我们的喻大哥了。他是我们必须面对的……‘恶’。”
“为了那些他曾经豁出命也要保护的人……” 周天权擦干眼泪,浑浊的眼中也燃起了冰冷的火焰,“也为了……给他一个解脱!”
几人不再言语,身影融入萧瑟的山风,朝着那红褐色恶念奔涌的方向,沉默而坚定地追去。背影沉重,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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