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尴尬的婚礼后,狄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静。林予幽最初几日以泪洗面,闭门不出。但在狄老夫人和狄绾的耐心开导,以及自身那股外柔内刚的韧性支撑下,她逐渐接受了现实。
她明白,事已至此,哭闹无用,反而徒惹人笑话。她选择了沉默地承担起长孙媳的责任。
每日清晨,她依旧准时向公婆请安,神色平静,举止得体,只是眼底深处总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郁色。她开始接手管家事务,其精明与条理很快显现出来。
狄家田产、铺面的账目,她梳理得清清楚楚;下人调配,井井有条;甚至还能提出些改进的建议,让狄文渊都暗自点头称赞。
狄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愧疚与日俱增,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与关注悄然滋生。他发现自己总会不自觉地留意正厅或回廊里那道纤细却挺直的身影,留意她吩咐下人时温和却不失威严的语气,留意她偶尔独自凭栏时那瞬间流露的脆弱与哀愁。
一日午后,狄昭在自己书房内研读《孙子兵法》,正对一处“虚实篇”的注解苦思不解,有些烦躁地起身踱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府中藏书的小阁楼下。隐约听到楼上有细微的翻书声,他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
推开虚掩的门,只见林予幽正站在书架前,踮着脚试图取下一本位置较高的《六韬》。阳光透过窗棂,勾勒出她优美的侧影和微微蹙起的秀眉。
狄昭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上前,轻松地帮她取下了那本书。
林予幽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狄昭,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慌乱与尴尬,连忙后退半步,垂下眼帘,低声道:“多谢……二叔。”
那声“二叔”叫得极其生涩,却又透着难言的颤音……
狄昭心中也是一刺,将书递过去,尽量让语气自然:“大嫂…也看兵书?”他注意到她手上还拿着一本《六军镜》。
林予幽接过书,脸颊微红,低声道:“闲来无事,胡乱翻翻。父亲在世时,也曾涉猎此类,妾身耳濡目染,略知皮毛。”她顿了顿,似乎想缓解气氛,轻声道,“方才见二叔似有烦忧,可是在研读兵法遇了难处?”
狄昭没想到她会主动问及,一时竟有些无措,便将那处不解说了出来。
林予幽凝神细听,沉吟片刻,竟轻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虽不似大家那般系统,却角度新颖,切中要害,仿佛天生对军阵变幻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狄昭听得眼前一亮,心中震惊不已!他从未想过,一位深闺女子,竟有如此见识!两人就着兵书,竟不知不觉讨论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楼下传来狄绾呼唤“大嫂”的声音,两人才猛然惊醒,迅速拉开了距离,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起来。
但从那以后,狄昭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去关注她。他会“偶然”在她经过练武场时,将一套家传枪法使得格外凌厉;会在得知她对某本杂记感兴趣时,悄悄寻来放在她可能经过的地方;会在家族聚餐时,下意识地将她喜欢的菜式挪到离她近些的位置。
而林予幽,同样心绪复杂。她无法忽视那个英挺的身影。他练武时的专注,读书时的沉静,与长辈说话的恭谨,对待下人的宽和…都与她最初那惊鸿一瞥的印象渐渐重合,甚至更加深刻。她知道这不对,这是她的“小叔子”,她名义上的夫君是远在京城的狄安。
她强迫自己压抑,躲避,但眼神总会不由自主地追随他,在他看过来时又慌忙移开。那种克制与悸动交织的痛苦,日夜煎熬着她。
三弟狄骁第一个察觉到了二哥和“大嫂”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微妙气氛。他性子直率,找了个机会,直接堵住狄昭:“二哥,你最近怎么回事,老往大嫂跟前凑?我可提醒你,那是大哥的媳妇儿!就算大哥现在…你也不能动歪心思!”
狄昭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脸色涨红,厉声道:“休得胡言!我…我只是敬佩大嫂持家有方,多有请教罢了!你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然而他闪烁的眼神和急促的语气,却出卖了他。
狄骁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但眼神里的担忧却更深了。
而小妹狄绾,则依旧天真烂漫。她十分喜欢这位温柔又聪明的大嫂,时常黏着她说话、绣花、打理花园。她偶尔也会拉着狄昭一起,笑嘻嘻地说:“二哥,你看大嫂把这盆兰草养得多好!”
“二哥,大嫂做的点心可好吃了,你也尝尝!”
每当这种时候,狄昭和林予幽都只能强装镇定,努力维持着叔嫂的距离,但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张力,却连懵懂的狄绾偶尔都会觉得有些奇怪。
秋深露重,一夜,狄昭辗转反侧,终于朦胧睡去。
梦中,不再是冰冷的礼仪和隔阂。他仿佛又回到了迎亲那日的桃花林,没有公鸡,没有宾客,只有他和她。
她穿着嫁衣,笑靥如花,向他伸出手…红烛摇曳,锦帐春暖…(此处可模糊描写美好梦境与肌肤之亲的片段,体现其潜意识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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