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一把拉开殿门,正看到梁九功安排完事务,悄声走回来,他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把抓住梁九功的胳膊,声音因为急切而带着颤音:
“梁公公!太医呢?!快传太医!”
梁九功被吓了一跳,见胤禔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惶,连忙压低声音问道:“大阿哥,您别急,慢慢说,可是殿下他……”
“不是!是……是吃食!”
胤禔急得几乎语无伦次,“保成他一直昏迷着,喂水都极其艰难,更别提吃东西了!
这都一天一夜了,粒米未进,光靠参汤怎么行?!人是靠饭食养着的!
没有营养,他……他这般虚弱的身子,如何能扛得住后面的治疗?!
你快去问问太医,有没有什么法子?!哪怕是能灌进去一点米汤也好啊!”
梁九功闻言,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
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太子殿下昏迷至此,强行灌食极易呛咳,
反而更加危险。他连忙安抚道:“大阿哥您别急,奴才这就去问,这就去!太医们一直在偏殿候着,定然也在想法子!”
说着,梁九功立刻转身,几乎是跑着朝偏殿而去。
胤禔焦灼地在殿门外来回踱步,如同困兽,目光不时地投向殿内榻上那抹脆弱的身影,心中的恐慌如同野草般疯长。
不过片刻,梁九功便领着太医院院正匆匆赶来。
院正听闻胤禔的忧虑,也是眉头紧锁,躬身回道:“启禀大阿哥,殿下如今昏迷深沉,咽喉反应微弱,若强行灌入寻常米汤菜糜,确有极大风险。
为今之计……或可尝试用老参、黄芪、红枣等大补气血之物,配合粳米,熬制成极其稀薄、近乎清液的‘参蓍米油’,取其最上层的米油精华,那东西最为温和滋补,且滑润易下。
再用特制的细口银壶,极其缓慢、一点点地顺着殿下嘴角渗入,或可喂下少许。
只是……此法耗时极长,且每次能喂入的量,恐怕……也是寥寥无几啊。”
寥寥无几……
胤禔的心沉了下去,但他也知道,这恐怕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立刻斩钉截铁地道:“寥寥无几也得喂!能喂进去一点是一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快去准备!要快!”
“嗻!微臣这就去安排!”院正不敢怠慢,连忙退下准备。
胤禔重新回到殿内,看着依旧昏睡不醒、气息微弱的弟弟,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他坐到榻边,拿起那块细棉布,再次浸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胤礽的额头和脖颈,仿佛想通过这微不足道的举动,为他带去一丝清凉和力量。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那即将送来的“参蓍米油”能顺利喂进去一些,祈祷他的保成,能凭借着这微弱的力量和自身顽强的意志,闯过这重重鬼门关。
这漫长的等待和细致的照料,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与死神争夺弟弟性命的方式。
*
太医院院正领了胤禔的急令,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亲自带着药童去御药房拣选上好的老山参、黄芪、红枣等物。
又命人取来今年新贡最细腻的粳米,就在乾清宫小厨房内,亲自盯着火候,小心翼翼地熬制那“参蓍米油”。
然而,当那稀薄如水、却蕴含着浓郁药香和米香的淡金色汤汁被过滤出来,盛入一个特制的、壶嘴极其细长的银壶中时,院正捧着那温热的银壶,脚步却迟疑了。
他深知,这看似简单的喂食之举,在太子殿下如今昏迷不醒、咽喉反应微乎其微的情况下,实则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喂得好了,或能补充些许元气;
可若是一个不慎,导致汤汁呛入气管,那便是雪上加霜,顷刻间就可能引发窒息或吸入性肺炎,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关乎储君性命安危的举措,即便有大阿哥的吩咐,他又岂敢私下做主?
院正捧着银壶,在原地僵立了片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身旁的副手低声交代了几句,便捧着银壶,步履沉重而迅速地朝着康熙暂时歇息的偏殿走去。
偏殿外,梁九功正亲自守着,见院正捧着东西过来,脸上带着决然的神色,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他迎上前,低声问道:“院正大人,这是……”
院正停下脚步,对着梁九功深深一躬,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凝重:“梁总管,下官奉大阿哥之命,已备好‘参蓍米油’。
只是……殿下如今情况特殊,此法喂食风险甚大,下官……下官实在不敢擅专,恳请面圣,请皇上示下!”
梁九功闻言,神色也立刻肃然起来。他看了一眼院正手中那精致的银壶,心中明了此事关系重大,确实非臣子所能决断。
他点了点头:“院正大人稍候,杂家这就进去禀报。”
说罢,梁九功轻手轻脚地进入偏殿。康熙并未真正入睡,只是和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与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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