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三那一声“发了”,喊得是撕心裂肺,荡气回肠。
他那肥硕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学徒,整个人几乎要扑进那口大铁锅里。他双手颤抖地捧着雪白的盐,一忽儿凑到眼前痴看,一忽儿又放到鼻子下猛吸一口气,脸上是一种近乎癫狂的陶醉。
“主公!财神爷!不,您比财神爷还财神爷!”他猛地回头,两眼放光地盯着朱平安,激动得语无伦次,“此物,名唤雪花盐,如何?洁白如雪,轻盈如花!一两此盐,可抵市面上那些又黑又苦的官盐十两!不,二十两!”
他一把拉住旁边同样面带喜色的萧何,算盘珠子在脑子里拨得噼啪作响:“萧何大人,您算算,咱们这一锅出了多少?少说也有三百斤!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工,那一天是多少?一个月呢?一年呢?我的老天爷,这哪里是盐场,这分明是一座挖不完的金山啊!”
公输班和徐光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身为工匠与学者的自豪。他们不懂商业,但他们亲手将一堆咸味的土疙瘩,变成了眼前的雪白珍宝,这份成就感,远胜金钱。
然而,萧何的喜悦只持续了片刻,他很快就从巨大的利润冲击中冷静下来,眉头微蹙,向朱平安躬身道:“主公,雪花盐炼成,乃天大喜事。只是……我泰昌王朝立国之本,便是盐铁专营。我等私自开采,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是再公然贩售,恐怕……”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
这等于是在挖朝廷的墙角,更是直接挑战五大世家之一,掌控着户部与大部分官盐销售渠道的王家。这已经不是赚多少钱的问题,这是在公然造反。
沈万三的狂热也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那张兴奋到通红的胖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像是被扎了一针的皮球。“对啊……官盐……王家……”他喃喃自语,脸上的肉都耷拉了下来,“咱们这盐,质量再好,名不正言不顺,卖不出去也是白搭。要是被王家知道了,派人来查封,咱们这金山,就成了催命符了。”
气氛,一下子从云端跌落谷底。
“谁说我们要‘贩售’了?”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之际,朱平安的声音平淡地响起。他走到锅边,捻起一撮雪盐,感受着那细腻的质感。
“本王是朝廷亲封的瑞王,这景昌、云安二县,是本王的封地。本王体恤子民,见他们食用的官盐质次价高,心中不忍,故而,在本王的封地之内,以王府补贴的形式,向本王治下的子民,‘发放’一些福利,何错之有?”
发放?福利?
沈万三和萧何都愣住了,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朱平安嘴角轻扬:“沈老板,你去打听打听,现在市面上的官盐,是什么价钱?”
沈万三立刻来了精神,这是他的老本行:“回主公,市面上的官盐,乃是户部王家控制的盐场出来的青盐,杂质多,味道苦。最次等的,也要八十文一斤。老百姓家里,一斤盐能吃大半年,每次做菜就用竹签刮那么一点点粉末。即便如此,每年光是买盐,就要花去一户人家小半的嚼用。”
“好。”朱平安点点头,“那我们的雪花盐,就在景云交易所挂牌。价格嘛……就定在三十文一斤。”
“多……多少?!”沈万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主公,三十文?这……这成本都不够啊!咱们这提纯工序,又是人力又是柴火的,三十文一斤,我们卖得越多,亏得越多啊!这不叫生意,这叫散财啊!”
萧何也露出不解之色:“主公,此价太低,恐会引起市场动荡,且我等府库本就空虚,如此补贴,怕是难以为继。”
“谁说人人都能买了?”朱平安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萧何脸上,“萧何先生,我封地的户籍制度,推行得如何了?”
萧何立刻答道:“回主公,已初步完成。二县之内,所有人家皆已登记在册,按户发牌,人丁几何,田产几亩,皆有记录。”
“很好。”朱平安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传我王令。自即日起,凡我瑞王封地子民,持户籍牌,可在景云交易所,每户每月,凭牌购买一斤三十文的雪花盐。注意,是每户,每月,一斤,多一两都不行。”
“这……”沈万三更糊涂了,这又是限价又是限购的,图什么?
朱平安没有理他,继续说道:“其次,凡参与我封地内水利、道路、城防等公共建设者,按其工分,可额外兑换平价雪花盐,上不封顶。”
此言一出,萧何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骇人的亮光。他瞬间明白了朱平安的用意!
这哪里是在卖盐!
这分明是在用盐,将整个封地的百姓,与瑞王的统治,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廉价的雪花盐,是恩惠,是福利。但这份恩惠,只有成为瑞王治下的合法子民才能享受到。这就断绝了流民的产生,让所有人都愿意被纳入户籍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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