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去,宾客尽离,瑞王府的大厅重归寂静。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果酿香气与食物的余温。
“乱了!全乱了!”
沈万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肥硕的身体让结实的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手里的算盘被丢在桌上,神情像是亏掉了半个家当。
“主公,这笔账彻底乱了!您要是真娶了那鸿煊公主,这三万匹战马,到底是算聘礼还是嫁妆?要是聘礼,得咱们出钱;要是嫁妆,咱们能白得。可现在这马还在咱们手里,这保管费……咱们是收还是不收?要是收了,传出去岂不是说瑞王府连自己老婆的嫁妆钱都要算计?要是不收,这每天上千两的开销,我心疼啊!”
他越说越激动,胖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活像一个发酵过度的包子。
贾诩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浑浊的老眼斜了沈万三一眼,干瘪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堪称刻薄的笑容:“沈胖子,你的算盘珠子都长到脑子里去了?主公这是在做买卖吗?这是在往鸿煊的脖子上套绳索!那小丫头是绳扣,咱们手里牵着绳子。她那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皇兄,再想动她,就得先问问牵绳子的主人答不答应。”
“可……可是钱……”沈万三还想争辩。
“钱?”朱平安从主位上走下来,踱步到他身边,伸手拨弄了一下那算盘,发出清脆的响声,“万三,你的算盘,只看到了银子。本王的算盘,算的是人心和国运。”
他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赵清晏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往往想得太多。本王提亲,她就必须接着。她不接,就是拂了本王的面子,赵景曜的信就是催命符。她接了,就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本王身上。”
“这一招,不仅是保她,更是逼她。”荀彧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镜,接口道,“从此以后,她在鸿煊的任何举动,都会被视为瑞王府的意志延伸。她越是想为鸿煊争取利益,就越要依赖主公您的支持。这就等于,我们在鸿煊朝堂之上,有了一双最顶层的眼睛和一只最灵敏的耳朵。”
狄仁杰抚着短须,补充道:“更重要的是,主公将一个死局,变成了一盘活棋。原本是鸿煊内部的兄妹之争,现在成了泰昌与鸿煊之间的国婚博弈。主动权,已经完全回到了我们手中。”
朱平安笑了笑,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需要赵清晏的感激,他需要的是她这个身份所能撬动的巨大价值。赵景曜的那封信,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最完美的出手机会。
“好了,”他拍了拍沈万三的肩膀,“别心疼你的银子了。那三万匹战马,一匹都不会少。至于保管费,账单照样拟,派人送到驿馆去。就说,这是王府的规矩,亲兄弟明算账。未来的王妃,更应该以身作则,支持王府的财政工作。”
沈万三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的褶子也舒展开来:“主公英明!我这就去办!保证账目清晰,童叟无欺!”
看着沈万三连滚带爬跑出去的背影,贾诩嘿嘿一笑,那笑声在夜里听着格外瘆人。
驿馆之内,灯火未熄。
耶律休站在屋子中央,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来回踱步。他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
“公主,我们……我们被他套住了!这瑞王的心机,比草原上最深的陷阱还要可怕!他这是要用一纸婚书,把您永远困在泰昌啊!这要是传回鸿煊,您……您就再也不是鸿煊的公主了!”
赵清晏坐在桌案前,正用一方素白的手帕,仔细擦拭着一把随身携带的蒙古短刀。刀身如秋水,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庞。
“正使大人,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她没有抬头,声音清冷如刀锋。
耶律休的脚步一顿,颓然地垂下头。是啊,没选择了。一边是皇兄的催命符,一边是瑞王的“护身符”。怎么选,都是一条不归路。
“他想用婚书锁住我,可锁链,有时候也是武器。”赵清晏将短刀插回鞘中,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她终于抬起头,看向窗外瑞王府的方向,“现在,皇兄再想动我,就得先看看这锁链的另一端,牵着的是谁。他朱平安,给了我一个与我那好皇兄,在鸿煊朝堂之外,重新扳手腕的资格。”
耶律休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公主,忽然发现,她非但没有绝望,眼中反而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斗志。
她将自己,也当成了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一枚身不由己,却能撬动整个棋局的,关键棋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耶律休沙哑地问。
“等。”赵清晏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等我皇兄的下一封信。他比我更急。”
消息传回鸿煊王都的速度,比所有人预料的都快。
三皇子赵景曜的府邸,气氛凝重如冰。他最心爱的一只波斯玉碗,此刻已化为一地碎片,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
“他敢!”赵景曜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张素来张扬的脸上,肌肉因愤怒而扭曲,“他竟然敢向本王提亲?他把清晏当成什么了?战利品吗?一个靠着阴谋诡计上位的卑贱皇子,也配染指我鸿煊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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