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七年,天色灰蒙,铅云低垂,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雪。保密局大楼在肃杀的寒意中苏醒,内部却涌动着比天气更冷的暗流。
郑耀先一夜未眠,眼中带着细微的血丝,但精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他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摆着那份来自机要室的、“堡垒计划”的补充文件袋。封口火漆边缘那丝不寻常的杂质,在晨光下愈发显眼。他没有贸然打开,而是戴上特制手套,使用多种手段谨慎检查。在文件袋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折叠处,他凭借指尖的触感和放大镜,发现了一行用近乎透明的特殊微孔技术压印的英文缩写 “L.H.”,以及一个模糊的彼岸花轮廓!
林寒!果然是他动的手脚!这标记既是挑衅,也是陷阱。郑耀先几乎能想象到林寒那隐藏在镜片后的冷笑。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直接用化学药剂显影,而是选择在确保环境安全后,用精密相机多角度拍摄下所有可疑痕迹,留存证据。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用技术手段处理文件袋,确保不破坏任何可能作为反制证据的细节后,打开了它。
文件袋内,除了几份关于“堡垒计划”人员疏散路线的补充说明外,并无他物。郑耀先逐字逐句审阅这些补充说明,凭借其丰富的经验和对“堡垒计划”前期内容的掌握,他敏锐地发现,其中关于“三号备用路线”的描述存在几处极其细微但关键的逻辑矛盾和时间节点错误,如果按此执行,必将导致关键人员滞留险境。这绝非简单的工作疏漏,而是精心设计的、足以让他背负重大失职责任的陷阱。
同时,他运用反间谍思维推断,“L.H.” 和 “彼岸花” 标记的出现,意味着林寒已经将“彼岸花”这个符号或代号,与针对他的“清道夫”行动进行了绑定。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表明林寒的攻势在升级。
他立刻将这份文件的内容及其物理证据列为最高警戒,同时,“彼岸花”与林寒的直接关联性被深深刻入脑海。所有检查痕迹被彻底清理。
处理完这一切,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与刘铭章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整理了一下着装,准备前往电讯处,讨论“堡垒计划”的通讯保障——这个明面上的理由无可指摘。
然而,他刚站起身,内部电话就刺耳地响了起来。是毛人凤秘书打来的,语气急促:“郑处长,局座紧急通知,请您立刻到一号会议室,有重要会议。”
郑耀先心中一动,应道:“好,我马上到。” 他放下电话,眼神锐利。这会议来得太巧,恰好打断他与刘铭章的会面。是巧合,还是林寒或毛人凤有意为之?
他只能暂时取消与刘铭章的面谈,快步走向一号会议室。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毛人凤端坐主位,脸色阴沉。林寒坐在他左下首,面无表情。几位核心处长均已到场,连许久未公开露面的沈醉也坐在角落,眼神复杂。
“人都到齐了。”毛人凤扫视全场,声音沙哑,“刚接到溪口急电。总裁对前线战局甚为忧虑。”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堡垒计划’的筹备必须加速!所有环节,都要按照最坏打算,提前启动应急预案!尤其是核心人员的转移和潜伏网络的激活程序!”
众人神色一凛。这意味着,真正的末日计划,进入了倒计时。
“耀先,”毛人凤目光转向郑耀先,“你负责的南京段是先遣重点,人员名单、撤离路线、备用据点,必须在本周内最终确认并报我审批!不能出任何纰漏!”
“是!局座!”郑耀先沉声应道,感觉肩上的压力骤增。这份最终名单和路线,一旦落入组织手中,价值无可估量,但获取和传递的难度也呈几何级数增加。林寒的目光似乎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林寒,”毛人凤又看向林寒,“电讯保障是关键。所有备用电台、密码本,必须确保绝对安全,随时可以启用。对内部所有通讯,尤其是涉及‘堡垒’内容的,监控级别提升至最高!我要知道每一份电报的流向!”
“明白,局座。技术层面已做好万全准备。”林寒推了推眼镜,目光若有实质地扫过在场众人。
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郑耀先走出会议室,知道与刘铭章的当面沟通已不可能。他必须另想办法。回到办公室,他立刻起草了一份关于“堡垒计划”南京段通讯保障需求的公文,内容详细且专业,然后吩咐秘书:“即刻送往电讯处,请刘铭章副处长亲自研提意见,今日下班前回复。”
公文是公开的,但他和刘铭章早有约定,在某些特定类型公文的格式和措辞中,可以嵌入极其隐晦的求助或预警信息。
与此同时,电讯处内,刘铭章也收到了郑耀先取消会面的消息,以及随后送来的这份公文。他仔细阅读着公文的内容,手指在几个关键的、看似冗余的技术参数上轻轻敲击。他读懂了郑耀先的困境:文件被标记,急需沟通,但面临严密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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