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深秋的夜风,带着秦淮河的水汽和一丝隐约的肃杀之气,吹过保密局大院。行动处处长郑耀先站在办公室窗前,身影挺拔如松,与窗外沉寂的夜幕几乎融为一体。他手中未持烟,只是静静地伫立,宛如一头出击前耐心蛰伏的猎豹。
最近,他察觉行动处内部有些异样,几项本应隐秘的行动总是不顺利。沈醉的手似乎伸得过长。是时候清理门户,也让某些人明白,郑耀先不是能轻易被人糊弄的。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前,铺开一张南京城区图,目光冷静地扫视。最终手指落在城北那片标记为“废弃砖窑厂”的区域。那里偏僻且复杂,正适合上演一出大戏。
无需真实情报,他自己便是最佳导演。一个清晰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他要编织一个完美的诱饵。
他按下通话键,声音平稳无波:“马奎,来一下。”
很快,行动科科长马奎推门而入。“处座。”
“关上门。”郑耀先示意他走近,手指点在地图上的“废弃砖窑厂”,“放个风出去,就说我们截获可靠线报,城北这个砖窑厂,明天凌晨四点,将有共党重要人物在此秘密接头,涉及一条我们追踪已久的大鱼。”
马奎立刻心领神会,这是处座要引蛇出洞。“明白!处座,这风怎么放?放到什么程度?”
“范围控制在处内核心层面,”郑耀先语气淡漠,“就说是我亲自掌握的情报,高度机密,行动前不得外泄。但你私下可以‘不经意’地让马老三和李振知道详细内容,让他们一个负责前期侦察踩点,一个负责设计外围警戒方案。理由嘛,就说看重他们的‘经验’。”
马老三和李振,是行动处里众所周知的、与总务处沈醉关系密切的角色,用他们传递消息再合适不过。
“另外,”郑耀先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亲自挑选几个机灵可靠、面孔生的兄弟,从此刻起,给我死死盯住马老三和李振。他们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哪怕上了几次厕所,我都要知道。记住,宁可跟丢,也绝不能暴露。”
“是!处座放心,我亲自安排!”马奎重重顿首,立刻领会了郑耀先的完整意图,不仅要让内鬼动起来,还要人赃并获。
“戏要做得逼真,”郑耀先最后叮嘱,“计划书弄一份,格式要正规,放进‘绝密’档案袋。至于真正的行动,”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明天凌晨,你我带主力去城南,端了‘丰裕货栈’那批走私货,总得给上面一个实实在在的交代。”
“明白!一箭双雕!”马奎佩服地点头,转身快步离去,开始布网。
诱饵已撒下,只待鱼儿上钩。
这假情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迅速在行动处内部激起隐秘的涟漪。马奎严格按照指示,将“砖窑厂重要接头”的消息在一定层面扩散,并“特意”交代了马老三和李振的“重任”。
很快,监视的成果汇报到郑耀先这里。
“处座,马老三接到任务后,以侦察为名外出,在悦来茶馆二楼雅座,与一个戴礼帽、面容模糊的男人低声交谈了约十分钟。我们的人在外守候,未敢靠近。”
“李振前往总务处,在内逗留了二十多分钟,出来时脸色略显红润,特别兴奋。”
郑耀先听罢,面无表情,仅淡淡吩咐道:“继续监视,重点关注他们离开后的接触对象。另外,留意总务处沈处长及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动向。”
果不其然,鱼儿上钩的速度超乎预期。当天下午,马奎便带回更确切的消息:“处座,盯梢的兄弟发现,马老三接触的那个戴礼帽男人,最终进入了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郭德宝科长的办公室。而沈处长那边,他的司机下午异常外出,目的地……也是稽查处。”
一切均在预料之中。沈醉果然意图借助表亲郭德宝之手抢功,顺便看自己笑话。郑耀先心中冷笑,沈胖子,这次怕你胃口不佳,吃不下还得吐出来!
凌晨三点,城北废弃砖窑厂。荒草丛生,残破的窑洞在惨淡月光下犹如鬼魅。郭德宝率领一队稽查处人员,身着便装,手持武器,悄无声息地潜入厂区,按“内线消息”分散埋伏,准备将“前来接头”的共党头目一网打尽。
寒风刺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厂区内外除了风声和远处野狗的吠叫,再无任何动静。手下人冻得直跺脚,低声抱怨:“科长,这鬼地方,连个鬼影都不见,消息可靠吗?”
郭德宝心中忐忑,但想到表哥沈醉的保证,仍硬着头皮呵斥:“少废话!都给我打起精神!抓到大鱼,人人有赏!”
然而,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预料中的“共党重要人物”却始终未现踪影。郭德宝脸色难看至极,深知自己多半被戏弄,只能骂骂咧咧地率队撤离。
与此同时,城南三号码头的“丰裕货栈”被行动处主力围得水泄不通。郑耀先亲自指挥,行动迅猛如雷霆,货栈内从事走私西药和军用五金的团伙被一网打尽,人赃并获。虽未涉及地下党,但这也是一桩实打实的功劳,足以向上级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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