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耀先那三声几不可闻、却重若千钧的叩击,仿佛在刘铭章紧绷的心弦上拨动了最关键的音符。希望与巨大的风险同时涌来,让他几乎窒息。他强忍着几乎要冲出喉咙的心跳,面色如常地收下那份外勤任务申请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郑处长,这个任务的技术要求我们研究一下,尽快给您方案。”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郑耀先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锐利而沉静,包含了确认、警示与托付,随即转身离开,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机房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界。刘铭章缓缓坐回椅子,将那份普通的申请单放在桌上,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纸张,看到了其背后代表的、那条刚刚被激活的、通往未知与危险的紧急联络通道。
“副处长?”苏晓晚担忧地看着他,察觉到他气息的细微变化。
刘铭章回过神,看向苏晓晚,这个与他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的女孩,眼中充满了纯粹的信任。他不能将她卷入更深的核心,但有些工作需要她的协助。
“晓晚,”他深吸一口气,指着申请单上一个看似普通的技术参数,“这个频段滤波算法需要优化,你帮我调出三号数据库里,关于‘特殊环境信号衰减模型’的所有历史数据,我要重新校准一下。”
“特殊环境信号衰减模型”?苏晓晚愣了一下,这个数据库通常用于分析山地或复杂城市环境的信号传播,与手头这份普通的城区外勤任务似乎关联不大。但她没有多问,只是乖巧地应道:“好的,副处长,我马上去调取。”
她转身走向存放历史数据备份的服务器阵列。刘铭章需要她暂时离开核心工作区,他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和时间,来消化这惊天动地的变化,并思考如何利用这条新出现的“生命线”。
郑耀先以最高级别的暗号联络,意味着他们的处境将更加凶险,任何一丝失误,都可能导致两人同时万劫不复。
他必须尽快将“彼岸花”关联的发现和那个致命的“零点”倒计时,通过这条新渠道传递出去。但如何传递?郑耀先只激活了通道,并未指明具体方法。这需要极高的默契,也可能意味着,郑耀先也在等待他的信号。
他凝视着监测屏幕上那组代表着“零点”倒计时的、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已经过去几个小时,现在只剩下不到七十小时了。时间,像沙漏中的沙,飞速流逝。
郑耀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了门,同样需要片刻的宁静来平复激荡的心绪。赵德明虽然被控制,但就像一颗拔掉了安全栓的手雷,握在谁手里都烫手。沈醉急于撬开他的嘴,用来对抗郑介民;郑介民绝不会坐视赵德明开口,必定会千方百计营救或灭口;而那个隐藏在“R.E.D.”计划背后的黑手,更不会允许赵德明泄露任何可能牵连到他们的秘密。
赵德明的羁押点,已成风暴眼。
郑耀先判断,沈醉在短期内难以从赵德明那里获取理想的口供。而郑介民的反扑,可能以各种出其不意的方式随时降临。他必须充分利用自己暂时兼管电讯处以及获得沈醉部分信任的优势,完成两件事:第一,协助刘铭章,将那份至关重要的情报传递出去;第二,在接下来的权力洗牌中,为自己和刘铭章争取到更为安全且有利的位置。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行动处直属的“利剑”小组办公室。
“马奎,是我。”
“处长,请指示!”
“两件事。”郑耀先语速沉稳,“第一,加强对督察室临时羁押点外围的暗中监视,留意所有接近那里的人员,尤其是生面孔,或总务处、机要处等平时与督察室业务往来不多的部门人员。一旦发现异常,立即直接向我汇报。”
他怀疑郑介民或其他势力可能会通过内部渗透进行灭口。
“明白!”马奎毫不犹豫。
“第二,”郑耀先稍作停顿,“准备一份针对下关码头区域的例行夜间突击检查预案,范围可以适当扩大,涵盖码头仓库区和附近船只。预案需详尽,但暂不执行,待我命令。”
下关码头是金属中继器的发现地,可能与“R.E.D.”计划的后勤补给或人员进出有关。他需要一个看似合理的行动外壳,以掩护可能进行的秘密行动。
“是!我立刻去办!”
放下电话,郑耀先目光沉凝。他在布下一张网,一张既针对各方势力,也用于保护自己和同志的安全网。
督察室羁押点内,赵德明蜷缩在冰冷的单人床上,双眼布满血丝。外界的任何动静都让他心惊胆战。他深知自己已陷入绝境,无论是否开口,结局似乎都已注定。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郑介民能念及旧情和他掌握的某些秘密,出手相救,或让他死得痛快些,别牵连家人。
吴天明的审讯依旧不温不火,但无形的压力无处不在。赵德明咬紧牙关,硬撑着。他在赌,赌郑介民不会放弃他这颗尚有用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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