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1980年代的皖北李家庄。
这是个被麦田包围的村庄,不过百十来户人家,青砖灰瓦的房屋错落有致,几条土路在田间蜿蜒。
村庄中央有口老井,青石井台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井口辘轳上的麻绳早已换成崭新的尼龙绳,但井壁上深深的勒痕仍在诉说着它的年岁。
这口井的水格外清甜,寒冬腊月井口冒着热气,三伏天却冰凉彻骨。
全村人都靠这口井过活,妇女们在井边洗衣闲聊,孩子们围着井台追逐嬉戏。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村里流传起一个铁律:每逢农历十五月圆之夜,任谁口渴难耐,也绝不能靠近这口井半步。
村里最年长的赵老爷子已经八十六岁,须发皆白,总爱坐在井台旁那棵老槐树下抽旱烟。
每当有年轻人问起这个禁忌,他浑浊的眼睛就会望向远方,用那口浓重的皖北方言缓缓道来:
“那是民国二十八年的事了。村里有个姑娘叫秀娥,长得水灵,嗓子也好,唱起秧歌来,连树上的麻雀都不叫了。她跟邻村一个教书的先生好上了,可秀娥爹娘嫌对方穷,硬是把她许给了镇上一个六十岁的布商做填房。”
“出嫁前那个月圆夜,秀娥穿着自己缝的嫁衣,一路哭着跑到井边。有人听见她对着井口说:‘既然这辈子不能在一起,就到下辈子再续前缘吧。’说完就纵身跳了下去。等大家闻声赶来,只看见井口飘着她的一方红头巾。”
赵老爷子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压得更低:“打那以后,每到月圆夜,井边总能听见女子的啜泣声。更邪门的是,有人曾在月光下看见井水里浮现一张惨白的人脸,眉眼和秀娥一模一样。”
起初还有人不信。
村里几个胆大的后生偏在月圆夜去打水,结果第二天全都病倒了。
村西头的铁柱发高烧说胡话,非要抱着井绳才能睡着;
民兵队长王大勇去井边转了一圈,回家就摔断了腿。
更离奇的是,每个在月圆夜靠近老井的人,都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
久而久之,这个禁忌就成了李家庄不可触碰的铁律。
月圆之夜,家家户户早早关门闭户,连狗都不敢往井边凑。
1992年夏天,村里来了个叫王建设的知青。
他是从省城来的高中生,梳着整齐的分头,戴着黑框眼镜,白衬衫口袋里永远别着两支钢笔。
作为村里唯一的高材生,他对这套迷信说法嗤之以鼻。
“这都是封建思想在作祟!”王建设在村委会办公室里慷慨陈词,
“月亮对地球的引力会导致地下水位的微小变化,产生一些异响很正常。所谓鬼脸,不过是月光在水面的折射现象。”
某个农历十五的傍晚,夕阳刚刚沉入麦浪,一轮满月已挂上树梢。
王建设故意提着一个崭新的铁皮水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老井。
“建设!快回来!”
赵老爷子拄着拐杖追出来,声音发颤,
“那井里真的不干净!秀娥的魂还在井里等着找替身呢!”
王建设回头哈哈大笑:“赵大爷,都什么年代了,您还信这个?今天我就证明给你们看,世上根本没有鬼!”
他不仅从容地打上来一桶水,还特意在井边洗了把脸,甚至对着井口大声唱起了《咱们工人有力量》。
清凉的井水溅在他脸上,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当晚相安无事。
第二天王建设更加得意,在村里的小卖部门口逢人便说:“看吧,什么冤魂作祟,都是心理作用!我们要相信科学,破除迷信!”
然而从第三天起,怪事开始接踵而至。
先是王建设开始做噩梦。
总梦见一个穿蓝布褂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井边哭泣,等他走近,那女子突然转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惨白。
接着他发起高烧,卫生所的赤脚医生也查不出病因。
更可怕的是,他开始说胡话,反复念叨着:“不是我推的......真的不是我......”
最诡异的是,他住处的土坯墙上开始渗出带着腥味的水渍。
起初只是几个湿点,后来渐渐连成一片,形状酷似一张扭曲的人脸。
村里胆大的年轻人去看过,都说那水渍的眼睛部位特别逼真,像是真有一双眼睛在往外看。
村民们私下议论纷纷。
“这是秀娥的冤魂找上门了。”赵老爷子忧心忡忡地对村长说,
“建设那孩子不该冲撞了她啊。”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村长皱着眉头,
“秀娥跳井是穿着红嫁衣,建设梦里见的怎么是蓝布褂?”
一周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早起拾粪的老孙头发现王建设昏倒在井边。
他面色青紫,双手死死攥着一块褪色的蓝布,任人怎么掰都掰不开。
王建设被抬回家后时醒时睡,醒来就惊恐地大喊:“昨晚有个穿蓝衣服的女人要拉我跳井!她的力气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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