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往南三十里,有个村子叫“米婆坳”。
村子不大,藏在山坳里,土地贫瘠,种啥都长不好,唯独出产一种奇特的稻米,叫“阴米”。
这米粒细长,颜色不是寻常的玉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白,对着光看,里面仿佛有细微的雾气流转。
阴米产量极低,一年也就收那么几斗,从不外售,只由村里辈分最高的“米婆”掌管。
米婆不是世袭,而是由上任米婆在临终前指定。
这一代的米婆,是个六十多岁的孤寡老人,大家都叫她秦婆婆。
关于阴米,村里有个代代相传的说法。
据说这米并非阳间谷物,而是生于村后那片终年云雾缭绕、无人敢进的“葬魂谷”深处,汲取地底阴气而生。
它有奇效,能治一些医院束手无策的“虚病”,比如小儿夜啼不止、妇人梦魇缠身、老人离魂失魄等等。
但请阴米规矩极严:非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求米者需心诚,且家中近期无横死暴亡之人;每次只给一撮,用红布包裹,置于患者枕下或灶膛灰中;最重要的一条——绝不可食用,哪怕一粒!
据说几十年前,有个外乡人偷了一小袋阴米,煮粥吃了,当晚就浑身抽搐,七窍流出灰黑色的黏液,嘴里胡言乱语,说的全是亡人的话,没熬到天亮就断了气。
死时肚子胀得像皮鼓,剖开一看,里面全是蠕动的小虫和未消化的、仿佛活过来的米粒。
陈明是省城来的地质勘探员,三十出头,不信鬼神,只信科学。
他带着助手小刘驻扎在米婆坳,是为了勘探附近山体的矿产。
听村里人说起阴米的传说,他只当是愚昧的山民以讹传讹。
“肯定是某种特殊的矿物元素或者磁场影响了稻米的性状,”
陈明对小心翼翼捧着红布包、前来求米的村民背影嗤之以鼻,
“至于那些怪力乱神的效果,纯粹是心理作用。”
小刘倒是有些发怵:“陈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那葬魂谷,连向导都不敢进去,咱们的勘探点还是绕开吧?”
陈明一摆手:“怕什么?我们是搞科学的,还能被封建迷信吓住?任务要紧,按计划进行!”
勘探工作进展不顺,设备常出故障,数据也乱七八糟。
更糟的是,小刘开始不对劲。
他先是精神萎靡,后来夜里总说听到有人在他帐篷外哭,再后来,竟开始梦游,有一次差点失足掉下山崖。
村里老人见了小刘那印堂发青、眼神涣散的样子,都躲着走,悄悄对陈明说:“刘同志这是撞邪了,失了魂,得去求秦婆婆给点阴米镇一镇。”
陈明自然不信,带着小刘去县医院检查,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小刘的情况一天天恶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时力大无穷,胡言乱语,说的竟是些含混不清的本地土话,而他明明是北方人。
眼看小刘奄奄一息,陈明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去找秦婆婆。
秦婆婆住在村尾一座低矮的土坯房里,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年米糠和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
她听完陈明的来意,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停留许久,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风吹过干枯的树叶:“后生,不信,何必来求?”
陈明脸一红,辩解道:“婆婆,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医院查不出毛病。您就当是……心理安慰也行。”
秦婆婆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颤巍巍地起身,从里屋一个上了锁的黑木匣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粗陶罐。
打开罐口,一股更浓郁的、带着土腥和奇异冷香的米味散发出来。
她用一把小木勺,极其小心地舀出大概二三十粒阴米,倒在一张裁剪好的小红布上,仔细包好,递给陈明。
“置于他枕下,三日后的子时,拿到村东头老槐树下烧掉,灰烬埋入土中。记住,”
秦婆婆的语气骤然严厉,那双老眼射出锐利的光,
“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碰到,更不能吃!否则,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陈明被老太太的气势所慑,连忙点头,接过那小红布包,只觉得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小块寒冰。
说也奇怪,将那阴米包塞进小刘枕下后,当夜他就睡得安稳了许多,不再梦游呓语。
陈明心中惊疑不定,对那阴米越发好奇。
第二天,趁着小刘熟睡,他鬼使神差地取出了那个小红布包。
他实在按捺不住一个科研工作者的探究欲,想仔细研究一下这所谓的“阴米”到底有何特殊。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红布,那些灰白色的米粒静静躺着,在自然光下,里面的雾气似乎更明显了,缓缓流转,盯久了竟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他取出一粒,想用随身携带的放大镜观察,却不小心手一滑,那粒米掉在了地上,滚进了帐篷的角落缝隙里。
他趴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心想一粒米应该无妨,便没再在意,将剩下的米粒重新包好,塞回小刘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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