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宏本是满腹心事,起初并未完全留意慕卿璃的话语,直至她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颤抖,那强烈的悲恸终于穿透了他的焦躁,令他骤然警醒。
他连忙上前扶住她微微颤抖的双肩,掌心传来她止不住的轻颤,声音终于是急切了起来:
“卿卿,到底发生了何事?谁给你委屈受了?告诉本王!”
慕卿璃顺势软软地倒入他怀中,抬起一张泪痕斑驳的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泛红的眼眶滚落,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她用力咬着下唇,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哽咽中挤出破碎的语句:
“是……是汗王……今日萨满大祭司在祭祀时说,唯有……唯有用我的命格,才能助汗王度过死劫,稳固国运……汗王他……他就要强纳我为妃了!”
她像是被这巨大的恐惧与委屈彻底压垮,双手死死攥住耶律宏胸前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王爷!卿卿虽不记得过往,却也知晓礼义廉耻,明白一女不嫁二夫的道理……”
她委屈地用手中的锦帕拭泪,那娇怯无助的模样,可怜又动人。
只听她哀声道:
“况且……况且卿卿心中,从始至终就只有王爷一人,此生此世,如何还能再嫁他人?”
她的声音哀婉凄绝,带着令人心碎的颤音,每一个字都如同带着倒钩的芒刺,精准地扎进耶律宏最敏感、最不容触碰的心弦之上。
耶律宏先是一怔,随即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天灵盖,瞬间明白了过来……
一股被至亲背叛、被强行夺走珍宝的暴怒,如同岩浆般轰然冲上头顶!
这是他的女人,他自己想如何处置都可以,但是……若被他人惦记,那是绝不允许的!
父王!
他那个看似维护他的父王!
方才他还以为这软禁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却不想,这老东西竟然也存着这等龌龊心思,将手伸向了他的女人!
耶律宏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
慕卿璃敏锐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骤然散发的戾气,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愈发凄婉绝望。
她猛地用力推开他,踉跄着向后跌退两步:
“王爷!若真要逼迫卿璃去侍奉王上,玷污了与王爷之间这份情意……卿璃宁可此刻就血溅当场,也好过来日受那肝肠寸断之苦!”
话音未落,她竟真的转头,朝着帐内那根坚硬的支撑立柱狠狠撞去!
“不可!”
耶律宏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猛冲上前,双臂如同铁钳般将她死死箍回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纤细的腰肢折断。
怀中温软的身躯因恐惧和哭泣而不停颤抖,冰凉的手指深深掐入他的臂膀,仿佛他是茫茫怒海中唯一的浮木。
“别怕!有本王在!”
耶律宏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狠戾;
“本王绝不会将你交给任何人!父王也不行!什么狗屁死劫国运,本王不信这套!他想动你,除非先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捧起慕卿璃泪痕交错的脸颊,指腹粗粝地擦过她湿润的肌肤。
这一刻,他是真的生出了想要护她一世周全的冲动。
然而,冲动究竟只是冲动;
片刻后,边境屯兵的萧凛,自身难保的处境……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他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心肠再次变得冷硬。
他听到自己用一种不甚走心,却刻意放柔的声音承诺道:
“你既将心交给了本王,本王便绝不会负你!安心待着,此事……本王自有主张,定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那最后一句,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更像是一句飘忽的安抚,连他自己都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空洞。
慕卿璃仰起泪痕未干的小脸,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每一根都挂着细碎的泪珠,在帐内昏黄的灯火下闪烁着脆弱的光。
她痴痴地望着他,眼神里是全然的依赖与信任,仿佛他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然而心底,早已是一片冰封的冷笑。
这男人竟是如此不堪……
自己的女儿将遭父亲强夺,他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原还以为他是个血性男儿,不想也是个色厉内荏的废物。
想必是被萧凛陈兵边境的消息吓破了胆……
果然,如今的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枚用来以求自保的筹码罢了!
面上,她却像是终于寻得了唯一的庇护,渐渐止住了哭泣,轻轻将额头抵上他坚实的胸膛,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又软又糯:
“嗯……卿卿信王爷。只要能在王爷身边,便什么都不怕……”
语毕,她似强忍着满腹委屈,轻轻挣脱他的怀抱,转身端出食盒中那盅一直温着的参汤,素手纤纤,捧至他面前:
“王爷忧心劳神,这参汤……您趁热用些吧。”
耶律宏接过汤碗,仰头一饮而尽。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间,带来短暂的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底那愈演愈烈的寒意与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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