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狭隘的认知与孤注一掷的盘算里,一个身受创伤、楚楚可怜的女子,本就最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若这女子再身中难以启齿的烈性情毒,陷入无助的境地,岂非是天赐的良机?
这简直是送到男人嘴边、不容拒绝的诱惑!
太子……不也是男人么?
她笃信,萧凛见到她此刻这般狼狈又妖娆、脆弱又魅惑的模样,定会心旌摇曳,把持不住,必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届时,她所中的情毒,自然便能“顺理成章”地迎刃而解。
然而,冰冷的现实再一次无情地碾碎了她的幻想。
她设想的“英雄救美”戏码并未上演。
太子自出现起,非但无半分动容怜惜,那目光中的审视与厌恶,反而如同冰锥,刺得她遍体生寒。
他始终冷眼旁观。
更要命的是,那霸道的情草之毒,并未因太子的无动于衷而停滞。
药力随奔涌的血液在四肢百骸间肆虐蔓延。
起初,她尚能凭借意志强忍呻吟,维持一丝清醒的神态。
可此刻,那汹涌的情潮与灼烧般的燥热已彻底冲垮了堤防,她清晰地感觉到意识如同沙堡般在浪潮中溃散、崩塌,再也无力支撑……
慕卿璃正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井底那场由杜锦欣独力上演的荒诞戏码。
因强忍着几欲喷薄而出的讥诮与嘲讽,纤薄的身子不由得微微绷紧,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这细微的紧绷,落在身侧萧凛眼中,却被解读出截然不同的意味:
方才在锦瑄殿,因那新进庶妃之事,卿卿已显疏离落泪;此刻又目睹这放浪形骸的女子纠缠不休,她心中该是何等委屈酸楚?
此刻当着母后的面,她定是强撑着不肯失仪,才如此隐忍克制……
一股混杂着心疼与愧疚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不得不说,这说太子殿下脑补能力真是无人能及。
两人仍双双跪在冷硬的地面上。萧凛顾不得许多,借着袍袖遮掩,不动声色地膝行半步,悄然贴近慕卿璃身侧。
他微微偏首,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告解般的恳切:
“卿卿……信孤,此事……当真与孤无关……”
慕卿璃眼波微不可察地一闪。
呵,这男人的求生欲倒是来得汹涌……
只是,选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下剖白,落在皇后眼中,岂非更坐实了她“善妒不能容人”之名?
更要紧的是,只怕会让皇后觉得太子行事已为她所掣肘,尊卑颠倒,有损储君威仪!
而慕卿璃的想法,显然并非多虑。
太子与侧妃这厢细微的互动,尽数落入了皇后洞察秋毫的凤目之中。
皇后素来喜爱慕卿璃的聪慧灵秀。
然而此刻,亲眼目睹自己那素来沉稳持重、威仪天成的儿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小心翼翼地、近乎卑微地向一个女人低声下气地解释……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缠绕上皇后的心。
她再是贤德大度,终究也是一位母亲,一位深谙宫廷规则的未来太后。
储君,乃未来帝王,是天下君主!
若他过分沉溺于对一个女子的宠爱,乃至失了君王应有的威仪与决断,若那女子再生出半分不该有的心思……
前朝多少祸起萧墙、红颜祸水的惨痛教训,瞬间清晰地浮现在皇后眼前!
后宫不得干政,此乃铁律,更是刻入她骨髓的信念。
在她看来,女子之道,贵在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安守本分。
夫为妻纲,此乃伦常;君为臣纲,更是国本!
储君、帝王,首先是君,其次才是夫。
她绝不愿看到,东宫好不容易才拔除了一个粗鄙短视、心术不正的宋昭华,转眼又迎来一个能将储君心思牢牢攥于掌心的慕卿璃!
以慕卿璃的心智手腕,若存了半分野心,加之其背后盘根错节的慕家、齐家势力……
其危害,远非宋昭华之流可比!
思及此,皇后雍容平静的面容上,终是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凝重与审视。
慕卿璃是何等敏锐之人?
纵使无法尽窥皇后瞬息万变的复杂心绪,但那细微的神情变化、那骤然深沉几分的目光,已经让她有了感知。
一股无形的、带着威压的疏离感,正从皇后周身缓缓弥漫开来。
呵……天家亲情,本就稀薄如纸。
父子反目、母子成仇,史不绝书,更何况是这并无血缘维系的婆媳情分?
对此,慕卿璃心中并无多少伤怀。
她与皇后之间,本就是利益交织、相互倚仗的合作关系。
这深宫之中,何来永恒的盟友?
唯有永恒的利益。
只是,值此新帝即将登基、中宫凤位虚悬的关键当口,慕卿璃深知,与这位即将荣升太后的皇后娘娘翻脸,无异于自毁长城,前功尽弃!
这步棋,无论如何,也须得圆融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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