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32章 末日后七日（五）

地堡坍塌的轰鸣声中，黎明死死拽着冥岚的手腕，在漫天尘土中拼命奔跑。身后，严烈的怒吼和士兵的枪声渐渐被塌陷的巨响淹没。

左边！冥岚咳嗽着指向一条几乎被灌木完全掩盖的小路，那里...有个猎人小屋...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小路，身后的追兵暂时被甩开。冥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变得急促。黎明侧目看去，发现他腹部的伤口又渗出了血——刚才的剧烈运动撕裂了刚刚愈合的组织。

得找个地方处理你的伤。黎明环顾四周，但除了无尽的树林什么也看不见。

不远了...冥岚咬着牙坚持，小时候...我在这片林子混过...

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一个破旧的木屋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屋顶塌了一半，但至少能提供暂时的庇护。黎明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门，扶着冥岚进去后立刻用屋内残存的家具堵住入口。

屋内布满灰尘和蛛网，但基本结构还算完整。角落里有个生锈的铁炉，墙边堆着些干柴。黎明迅速清理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扶着冥岚躺下。

别...这么紧张...冥岚试图扯出个笑容，但扭曲成了痛苦的龇牙，又不是...第一次受伤...

闭嘴，保存体力。黎明撕开他的衣服，伤口比想象的更糟——不仅重新裂开，边缘还出现了感染的迹象，泛着不健康的红色，地堡里的细菌...可能沾了什么...

他拿出最后一瓶饮用水，小心地清洗伤口。水流在指尖发出微弱的蓝光，但这次效果明显不如之前。伤口只愈合了最表层，深处的炎症依然存在。

奇怪...黎明皱眉，为什么不起作用了？

冥岚虚弱地摇摇头：异能...不是万能的...对吧，医生？

黎明没回答，继续尝试。第三次失败后，他不得不承认暂时无能为力。转而用最传统的方式——从背包里找出抗生素和干净布条，简单包扎。

休息一晚，明天想办法找更多药物。黎明往铁炉里塞了些干柴，用冥岚微弱的火苗点燃，你睡吧，我守夜。

冥岚想反驳，但一阵剧痛让他只能点头。很快，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而不规律——高烧开始了。

夜深了，屋外偶尔传来远处丧尸的嚎叫，但幸运的是没有追兵的迹象。黎明坐在炉边，翻看着从地堡带出的文件。其中一份标着觉醒剂7号的实验报告引起了他的注意：

...7号样本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稳定性，能与所有测试体兼容...副作用是初期发热和意识模糊，但随后测试体均表现出双系异能激活...特别值得注意的是，7号似乎能根据宿主特质自我调整...

黎明若有所思地看向冥岚。红发青年现在浑身发抖，额头滚烫，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梦话。这描述与文件中的副作用何其相似。

他继续翻阅，突然一张照片从文件中滑落——一群孩子站在类似学校操场的地方，前排中央赫然是年幼的严烈和一个红发男孩。照片背面写着：第七研究所儿童组，1999年6月。

冥岚...?黎明轻声自语，再次看向痛苦扭动的同伴。难道他也曾是实验体？

不...不要...姐姐...冥岚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双手在空中乱抓，别把我...关在那里...

黎明赶紧按住他，防止伤口再次裂开。冥岚的手却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冥岚？醒醒，你在做梦。

红发青年的眼睛猛地睁开，但目光涣散，显然还在高烧的幻觉中：为什么...不救我...我们约定过的...

是我，黎明。你安全了。黎明用另一只手沾湿布条，擦拭他滚烫的额头，深呼吸。

冥岚的目光渐渐聚焦，认出了面前的人：黎...明？他松开手，虚弱地倒回去，操...感觉像被卡车碾过...

感染加上异能透支。黎明递给他水，你刚才喊？

冥岚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飘向远处：...梦而已。孤儿院里...总幻想有个家人。

黎明知道他没说实话，但也不追问。每个人都有不愿触碰的过去，末日中更是如此。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炉火偶尔的噼啪声。终于，冥岚开口：你呢？为什么...当医生？

通常黎明会给出那个标准答案——为了救像父亲那样的人。但今夜，在这摇摇欲坠的木屋里，面对一个可能快死去的同伴，他发现自己说了真话：

因为控制欲。他盯着炉火，我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当医生至少能决定一些生死。

冥岚轻笑：结果末日来了...所有规则重写。

是啊。黎明自嘲地摇头，讽刺的是，现在我有了异能，却还是救不了所有人...甚至救不了你。

嘿，我还活着呢。冥岚想抬手比个中指，但只动了动手指就放弃了，再说了...你救了我很多次了。

不全是。黎明指了指文件，那些实验记录...你可能从小就携带异能基因。严烈似乎认识你。

冥岚的表情变得复杂：...我确实记得一些片段。孤儿院前的事...火光，尖叫，穿白大褂的人...但不确定是记忆还是噩梦。

等你好起来，我们去找答案。黎明承诺道，现在睡吧。

冥岚却挣扎着保持清醒：黎明...如果我没挺过去...你继续去基地...完成这事...

闭嘴睡觉。

我是认真的...林医生和小雨...可能还等着...

黎明猛地站起来：你不会死。我不同意。

冥岚惊讶地看着他罕见的情绪波动，突然笑了：哇哦...医生有感情了...

黎明背过身去整理背包，掩饰自己的失态：白痴。

后半夜，冥岚的烧更严重了。黎明用尽所有办法——异能、药物、物理降温——但效果有限。天蒙蒙亮时，冥岚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呼吸浅而快。

黎明做了决定。他小心地将所有重要文件收好，准备做个简易担架带冥岚上路。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他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水流在掌心凝聚成刃。门被轻轻推开——

别动手！是我！一个熟悉的身影溜了进来，是沃克老头，现在穿着不合身的迷彩服，背着个大医疗包，老天，找到你们真不容易！

黎明没有放松警惕：怎么证明你不是严烈的人？

沃克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年轻的他搂着个戴眼镜的男子，背景是某个实验室。我儿子陈明...这是他最后一张照片。严烈把他变成了怪物...就因为他反对大规模释放病毒。

照片看起来是真的。黎明稍微放下戒备：冥岚感染了，我的治愈异能不起作用。

地堡里的细菌不是普通的...是严烈特制的异能抑制菌。沃克蹲下检查冥岚的状况，从医疗包里取出几支药剂，这个能暂时稳定他...但治本需要基地里的原始样本。

药剂注射后，冥岚的呼吸果然平稳了些。沃克又留下一些抗生素和食物：我不能久留...救世军在搜捕所有帮助你们的人。

林医生和小雨呢？黎明问。

安全...暂时。沃克压低声音，她们被关在西区收容所...严烈想用她们做诱饵抓你们。他掏出一个无线电，频率已经调好...但只能在特定时间用，他们会监测。

黎明接过无线电：为什么冒险帮我们？

沃克的眼睛湿润了：因为我儿子相信异能者是未来...而不是武器。他起身准备离开，三天后...基地西侧排水口...我会安排接应。

沃克走后不久，冥岚就恢复了意识。虽然还很虚弱，但烧退了不少。黎明简单解释了情况，冥岚立刻挣扎着要起来：

那还等什么？去救林医生和小雨！

以你现在的状态？黎明按住他，至少再休息一天。

一天后她们可能就死了！冥岚怒吼，随即因疼痛而蜷缩起来，操...

黎明强硬地把他按回去：死了就更救不了了。养好伤，等沃克的联络。

冥岚还想争辩，但体力不支又昏睡过去。黎明继续研究文件，特别是关于7号样本的部分。其中一页被撕去了一半，残留部分写着：...7号的特殊之处在于能够根据宿主的基因记忆唤醒隐性异能...风与火的双系表现最为...

风与火？黎明若有所思地看着冥岚。目前为止，冥岚只展现了火系能力。如果文件属实...

傍晚时分，无线电突然发出轻微的静电声。黎明立刻调大音量，听到林医生急促的低语：

...被关在西区b栋...小雨能力不稳定...他们想...异能移植...明天转移...求援...

信号突然中断。黎明试图回拨，但只有杂音。

妈的！冥岚不知何时醒了，一拳砸在地上，我们必须现在就去！

等沃克的计划——

没时间了！冥岚猛地站起来，摇晃了一下但坚持住了，我没事...足够战斗了。

黎明知道劝不住他：至少等到天黑。

夜幕降临后，两人向沃克描述的西区收容所移动。冥岚虽然脸色苍白，但行动已经基本无碍。路上，他们遭遇了一小群丧尸，冥岚习惯性地抬手释放火焰——

但这次，火焰没有直接飞出，而是被一股突然出现的旋风包裹，形成了小型的火龙卷，瞬间将丧尸群吞噬。

什么鬼...?冥岚看着自己的手，目瞪口呆。

风系异能。黎明若有所思，文件说的是真的...你的能力在进化。

冥岚又尝试了几次，逐渐掌握了控制方法：这太酷了！火借风势，风助火力...我能感觉到两种力量在体内流动！

省着点用。黎明提醒，还不知道消耗如何。

收容所很快出现在视野中——一个被改造成监狱的旧学校，周围是高墙和铁丝网。门口有两个持枪守卫，塔楼上还有狙击手。

硬闯不行。黎明观察着布局，需要分散他们注意力。

冥岚咧嘴一笑：交给我。新技能正想试试。

他绕到建筑侧面，双手平举。起初只有一小簇火苗，但很快，旋风加入进来，火势迅速扩大。冥岚额头渗出汗水，但坚持着控制火焰形状。

大火龙卷风！

随着他双臂前推，一道直径近三米的火龙卷呼啸着冲向收容所正门。守卫们惊慌失措，纷纷躲避。警报声响彻夜空。

黎明抓住机会，两人趁乱翻越侧墙。

院内已是一片混乱。他们躲过巡逻队，按照林医生说的位置找到了b栋。黎明用水流撬开门锁，里面是长长的走廊，两侧全是牢房。

林医生！小雨！冥岚压低声音呼唤。

最里面的牢房传来轻微的敲击声。他们冲过去，看到林医生和小雨蜷缩在角落。小雨脸色惨白，手腕上有注射的痕迹。

你们来了！林医生又惊又喜，快，钥匙在值班室！

黎明正要去找钥匙，冥岚却直接烧熔了门锁：没时间了。

四人刚汇合，外面就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救世军的增援到了。

后门！林医生指了个方向，通往地下管道！

他们刚冲进走廊，迎面就撞上了全副武装的士兵。没有警告，子弹直接呼啸而来。黎明迅速展开水盾，但数量太多了。

躲开！冥岚推开众人，双手交叉于胸前，尝尝这个！

比之前更强大的火龙卷咆哮着冲向敌人。这次他控制得更精准，火焰避开建筑结构只烧敌人。士兵们惨叫着后退，但很快又有更多人涌来。

走！我来断后！冥岚大喊。

不，一起走！黎明坚持，同时用水刃攻击从另一侧包抄的敌人。

激战中，一发子弹擦过黎明的手臂。不致命，但足以让他分神。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突破防线冲了进来——严烈。

游戏结束！他怒吼着，双手按地。整个走廊开始震动，墙壁出现裂痕。

小心！冥岚推开黎明，自己却被突然突起的地刺击中肩膀，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冥岚！黎明想去救他，但更多士兵涌上来，不得不先应对。

严烈冷笑着走向受伤的冥岚：终于抓到你了，7号。将军会很高兴见到原始样本还活着...

去死吧！冥岚突然暴起，一发火焰直击严烈面门。严烈仓促闪避，仍被烧焦了半边头发。

找死！严烈暴怒，地面突起更多尖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水幕从天而降，不是攻击严烈，而是包裹住了冥岚。更惊人的是，水幕中泛着前所未有的强烈蓝光。当水散去，冥岚的伤口竟然止血了。

什么...?严烈震惊地后退，治愈异能？不可能...除非...

黎明自己也惊呆了。这不是他主动施展的能力，而像是本能反应。而且效果远超以往。

严烈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贪婪：你们两个...必须活捉！全员注意，禁用致命武器！

这命令给了四人喘息之机。黎明扶起冥岚，林医生拉着小雨，四人趁乱冲进了地下管道。黑暗中，他们拼命奔跑，直到彻底甩开追兵。

暂时安全后，黎明立刻检查冥岚的伤势。虽然不再大出血，但情况依然不妙。

必须去基地了。林医生严肃地说，小雨也需要专业治疗...他们给她注射的东西...在改变她的异能。

冥岚虚弱地点头：那就去...完成这破事...

黎明看着两个伤员，做出了决定：改变计划。直接去基地主入口。

但沃克说——

没时间等他的接应了。黎明坚定地说，而且...我想严烈已经回去了。他在追捕我们，因为我们是。

什么关键？林医生问。

黎明看向冥岚：7号样本的原始宿主...或者说，病毒的解药。

冥岚勉强扯出个笑容：哈...原来我这么重要？

别得意。黎明扶他站起来，活下来才算数。

四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军事基地进发。无论那里有什么在等着他们，至少他们不再孤军奋战。在这末日中，有时候，同伴就是唯一的希望。